倪若水一回府,管家就告诉他陶著等他半天了,“太好了,正要找他还没来得及……”
倪若水来不及歇息,就往后院大厅走,管家却一下把他拦住了,“先生,你小心点儿,他……他情绪激动得很,张牙舞爪一副吃人的样子,我们几个人劝说差点被他打……”
“什么?陶院长一向谦和,这次是怎么了?”倪若水满腹疑惑,在凯子陪同下走进了客厅。
果然,倪若水一出现,还没来得及跟陶著打招呼,这个老学究已经忽忽若狂地奔上前,撕扯着他的衣服要跟他拼命,在凯子和一众下人的劝说下,气喘如牛的他方才罢手。
“倪若水,是我瞎了眼,”他忽忽喘了口气,开始痛斥起来,“我把盈盈交给你,是看到你老实持重,如果不喜欢她也就罢了,可你怎么能下那样的狠手,我好端端的女儿现在竟让你打得不成样子……”说着,嘴唇竟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什么?盈盈被打了,”倪若水一脸愕然,“可她离开的时候还好端端的……”
“好端端的屁,”一向斯文的陶著竟也口吐粗话,“她的肋骨都被打断了,鼻子破了,眼睛青了,手指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高兴的时候把她像公主一样宠着,现在不需要了,就把我水灵灵的女儿如破抹布般扔掉了!你说,你打算怎么办?休想糊弄我,拼了老命我也要为女儿讨个说法!”
“您说的话我怎么不明白?”倪若水冷静下来,“盈盈从我这里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下人门卫都能作证……”
“你们都是一伙的,怎么能作证……”陶著激动地浑身颤抖,蓦然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抖动着。
“盈盈亲口跟您说是我们打得她吗?”凯子一旁冷冷问道。
“是,她亲口跟我说的,还说你……”他抬起手,指向倪若水,手颤抖得厉害,“你欺负她,让她失了身!……”毕竟是个学者,说到这里,他有点羞愧地低下头。
“什么?”倪若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陶叔,这样的话怎能随意说出口!”
“呸,难道我还向自己女儿身上泼脏水不成,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陶著气愤地瞪大了双眼,恨不得把眼前的伪君子钩爪锯牙食为肉。
一切再明白不过了,这个善良的父亲一定听了女儿的蛊惑,不过她那身伤怎么来的?倪若水疑惑地瞧了瞧凯子,“你的人知道究竟吗?”
凯子后悔地搔了搔头,“你让她走后,我觉得没什么危险了,就没再让人跟着她。”倪若水默默点了点头,缓缓站起,“陶叔,请你冷静一下,我领你去个地方。”
陶著一万个不情愿地跟随倪若水向倪府主楼大厅走去,隔着窗户,里面七八个香艳的美女正和几个公子哥调侃,她们穿着奢华,举止高雅,一看就是名门望族里走出来的女孩,“你……你让我看她们干嘛?”陶著不解地看着倪若水。
倪若水静静地转过身,“盈盈的确很出众,但是比里面的女孩怎么样?”
“哪方面?”
“随便哪个方面?”
“哼,我女儿气质不如她们高贵,穿着不如她们奢华,相貌吗?却比她们清纯!”老头倒不胡说。
“是啊!”倪若水淡淡一笑,“我这里或许没有你那里的书多,但唯独不缺美女?美貌高贵的女孩哪个不希望我能垂青她们,这也是她们整日在这里流连的原因……”陶著现在已经清醒多了,他冷冷地倾听着,“但是她们对我来说充其量只是座上宾,点缀倪府的景致,如果我有一丁点儿不检点,决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陶著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再说我对若水的情意天地可鉴,当初找盈盈来整理书籍是假,寻找若水是真。再说您跟家父和长爷都是至交,我怎么可能会对她不轨。”
“我没说你对她不轨,”陶著辨别道,“盈盈跟我说她跟你已经两情相悦,甚至有了肌肤之亲,但是当你知道何碧青就是若水后,你就冷落了她,甚至……”
“怎么?莫非你早就知道何碧青就是若水了?”见陶著如此淡定地说起此事,倪若水惊讶地打断道。“对了,你曾经问过坎恩族那次变故中是否失踪过一个女孩。”
陶著脸一红,“对……对不起,按理来说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可……可盈盈以死威胁,我……我没办法,就想暂时不告诉你,给她个机会……”
“给她机会?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想法很自私?”倪若水霎时变得冷漠,“当你在给自己的女儿留机会的同时,有没有想过这对我和若水有多残酷?”
“我……盈盈是我的心头肉,我宁愿对你有愧也不想让她伤心……”陶著低声说道。
“哼,怪不得前几天去找何碧青,你却说她请假了。没想到你表面上正直磊落,面对心爱的女儿时竟如此自私……”
“对,我是很自私,但一来何碧青到哪儿我真不知道,二来我知道盈盈是个好孩子,她聪明伶俐,谁娶了她都是谁的福气,而且她用情很专,不会朝三暮四。如果你能娶了她,也决不比娶你那个若水差多少?”一旦涉及到女儿的利益,陶著就变得糊涂起来。
“好了,既然你如此不讲道理,我也没必要跟你罗嗦,”倪若水愈加冷漠了,“你女儿被打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从未碰过她。如果你不信,尽管告我好了!”
“你……你,”自知理亏的陶著没有了刚才的气焰,“是,我是不对,可是既然做了就要负责……怎么能翻脸不认帐。别以为我不敢,要是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明天就……就告你去!”
“随便!送客!”
“你,我……”陶著两眼通红,“嗨,我求你了,行不行!”“噗通”一声,他竟然跪在了地上。
“陶叔——”倪若水一声惊呼,慌忙去拉他,“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不,今天你一定得给我个说法!丢了我这张老脸无所谓,可盈盈实在是……等不起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倪若水感到陶著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盈盈……唉,她不让我说,可……”
“她到底怎么了?”
“她……唉,丢人啊!她……她怀孕了!”
“什么!”倪若水惊呆了,“她竟然怀孕了,跟谁?”他疑惑地瞥向凯子,他也正在皱眉沉思。
“陶叔,快起来,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从长计议?盈盈的肚子可等不起啊!”陶著痛心疾首地说道。
“我知道你急于给盈盈讨个说法,可你得讨对主顾才行!”一旁的凯子提醒道。
“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你们还不认账!”他瞪着红红的眼睛,爬起来就要跟凯子拼命。
但凯子三下两下已经把他服服帖帖地撂到了椅子上,“陶院长!”凯子声音蓦地高上去,这让还想挣扎拼命的陶著一愣,“怎么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无理纠缠,倪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你的女儿也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你……你胡说!”
倪若水连忙说道,“陶叔,如果她真的跟我怀了孕,就是不认她,看在孩子份上我也会不计前嫌,把她请进府,要知道坎恩族的那些长老们天天盼着我早一天有继承人。可是,我真的从未碰过她,你硬让我承担责任,这岂不是欺人太甚吗?我就是再大度,也不会大度到把别人的情人和孩子请来当自己的供养,不是吗?”
“不跟你会跟谁?”陶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像是在逼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跟谁怀上了野孩子,她心里最清楚!”凯子在旁气呼呼道。
“她说是跟倪若水!”陶著一下子又火了,大声嚷嚷道。
“亏你是经院大学堂的院长,竟然这么不讲道理,自己的女儿不检点,无凭无据却跑到我们府让我们负责……”
“怎么说无凭无据?”陶著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段时间她可都是在你们这里住,怀了孕不找你们找谁?”
“那可未必!”凯子阴沉着脸回答道。
“未必?你……你胡说!”
“我以性命担保:这段时间盈盈时常离开倪府,”凯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负责倪府保卫,谁哪天住这里,哪天离开了,每天我都查得清清楚楚!”
他这一说陶著有点懵了,“什么意思,难道盈盈这段时间曾离开过这里?”
“老爷子,您这个女儿精明得很!”凯子走到他跟前,“这段时间里,她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天天黏在倪府,她不仅离开倪府好几次,而且夜不归宿的时候也有……”
“你胡说,她那几次都是回家了。”陶著慌乱地替女儿辩白,但他的心里也敲起了小鼓。
“你能保证她每次都是回家吗?”凯子步步逼问。
“她不回家还会去哪里?”
“我给你提供个信息!”
“凯子,算了,别说了,还是让盈盈亲口跟陶叔说吧!”
“先生,你觉得陶小姐会自个儿说吗?”
“这……”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陶著更加慌张,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万一自己的女儿真的跟别人怀了孕,冤枉倪若水……哎呀,这个妮子哟!真是要了老头子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