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行动已是十分不便,太子妃还是坚持亲自去书房找太子。
临产的日子就快到了,孩子的乳名却还没取好,太子妃感到肚子被轻轻地踢了一脚,不禁用手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腹部,柔声说道:“怎么?你也有意见了,这可不能怪阿娘,谁让你的父王日理万机,忙得连面都难得见一面。”
腹中的孩子似乎是听懂了,竟安安静静,不再捣蛋。
太子妃的心绪却被扰乱了,圣上的身子现今是一日不如一日,时常连朝堂都上不了,可是大臣们可等不了圣上的病好,纷纷将目光盯紧了太子,成堆的奏章如雪花片似的被送进了东宫,书房中进进出出的各种官员从早到晚就没消停过,有时候半夜了,还看到书房中灯光被点得通亮,也不知道这样劳苦,太子吃不吃得消。
太子妃被侍女搀扶着,小心挪动着身子,到了书房门口,一名侍从立马上前,将太子妃迎到了书房中。只见房内只有几名侍立在侧的婢女,甚是安静。
太子妃坐定在榻上,见书桌上收拾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用过的样子,便问那名侍从:“太子去哪里了?”
侍从恭敬回道:“太子去陛下那里汇报政事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太子妃心里一阵失落,好不容易来一趟,却落了个空,想着再等一会儿看看。那侍卫赶紧吩咐婢女拿些软枕垫在太子妃身后。
房中又恢复了安静,无聊之际,太子妃的眼光扫到了书桌上一个精美的锦盒,用绸子打上了结,包装得十分用心,便好奇向一旁的侍女询问是什么东西。
婢女看了一眼锦盒,回道:“回娘娘,好像是从宫外的一个画坊里送来的画,说是太子要的东西。”
太子妃有些疑惑,宫中不乏技艺精湛的花匠,何必花这么大工夫找宫外的画坊作画呢……难道,是不想让宫里其他人知道画中的内容吗?
思忖再三,太子妃还是抵不住好奇心,起身移步到书桌前,伸手解掉绸结,打开了锦盒,里面果然是一副画轴。太子妃将画轴小心地展开,待看清画中内容时,只听“啪”的一声,手中的画卷已跌落在地面。众人抬眼看去,见太子妃怔怔站在原地,咬紧嘴唇,眼中似有泪花在打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宫吧……”终于,太子妃吐出三个字。身边的贴身侍女立即上前扶住她,向书房外走去。
见太子妃离开后,屋内的婢女才碎步来到书桌前,小心翼翼拾起地上的画卷,见画中一位美人着轻薄的蝉衣,正倚靠在凉亭栏边,欣赏着池中的满塘荷色。画中美人玉肤冰肌,媚眼撩人,懒懒斜倚的体态更显得腰身曼妙,婀娜多姿。那婢女觉得画中的美人十分眼熟,又仔细瞧了瞧,这不正是在陛下身边正得圣宠的云奴吗?怪不得刚才太子妃……
婢女不敢再联想下去,赶紧将画卷起,放入锦盒中,重新用绸带系好。
太子不过和圣上聊了一会儿,圣上便已是满脸疲惫,脸色不太好看。周公公在一旁适时提醒,太医嘱咐过不能太过劳累,太子只好识相地告退。
出了寝殿不久,身后响起云奴的声音:“太子请留步。”
太子回头,见云奴正笑吟吟看着自己,便向旁边的陈虔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这段时间父王疾病缠身,听闻是云奴一直陪在他身边,还真是有劳了。”太子温言道。
云奴微微仰头,一双明媚的眸子看向太子:“哪里的话,伺候陛下本来就是臣妾职责所在。”
“听太医说父王是积劳成疾,只要细心调养就好,不知可有透露什么时候能再上朝堂?”
“这……”云奴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太子露出关切的神情。
云奴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话确实不太好对旁人提起,不过……若是太子的话,想来说于你听也无妨。”
太子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之前云奴见陛下服了药一直没有好转的趋势,便暗中差人拿了药方去外面打听了一下,看是否对症,没想到几个在民间颇有名望的大夫见了药方都直摇头,说若真是用上了方子上的这几味药,怕已是患上了不治之症。即使药方上加入了几味极其珍贵的药材,也只能延缓病症,无法彻底治愈。不过民间的大夫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太医,云奴自然是不会信的,陛下万寿无疆,哪会有什么不治之症……”云奴的妙目看向对面的人,“太子觉得呢?”
“有医术高明的太医们在,也无需刻意猜测圣上的病情。”
这回答模棱两可,倒也十分妥帖,云奴自觉已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便行礼向太子告辞:“云奴不便离开太久,望太子见谅。”
“谢谢云奴。”
云奴抬头,正好对上太子真诚的双眼,顿感欣慰,懂得领情就好。
等到云奴走远,陈虔回到太子身边。太子开口:“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属下已知悉。”
“圣上的真实病情先不要告知任何人。”
“是。”陈虔越想越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属下能理解太医署那帮人刻意隐瞒病情的行为,但是有点想不通为何云奴如此关注陛下的病情,还……故意将这种事情透露给太子,毕竟也是有很大风险的。”
太子颇有深意地看着陈虔,点醒道:“她是一枚棋子,也是一位女子,看来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说完,留下还在原地回味的陈虔,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