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此事后,又是谢轻云出嫁。
谢千羽亲自跑了两趟谢府,一次给她送嫁妆,一次给她送压箱底的银子。这些年琵琶绸的生意不错,也是与谢轻云画的花样子漂亮新颖有关。
当曹姨娘抱着一匹白玉马仔细端详的时候,不禁感叹。凌霄园六七年前不过是个连丫鬟婆子都能随意欺凌的地方。可如今,整个京城,谁敢欺辱凌霄园的母子三个?想当初,自己还想着要再次给醒来的元氏下毒,真是不知死活。
谢轻云穿着一身嫁衣,这是她出嫁之前最后一次试嫁衣。她轻轻走过来,看见生母呆呆发愣的样子,笑道:“娘在想什么?”
曹姨娘回过神来,满意地看着女儿一身嫁衣的风华绝代,笑道:“人靠衣装,我女儿真漂亮。”
谢轻云笑着坐下,道:“这白玉马我就不带去方家了,母亲留着压箱底吧。或者,等十妹妹出嫁的时候,给她压箱底。”
曹姨娘板着脸道:“你都带走!这可都是你大姐姐给你的,这整个谢家的女孩里,你这是独一份的尊荣!这是你的底气可得带去方家!”整个谢家的女儿,除了她的五小姐,谁还能被康王府世子妃看上眼,专程送了添妆的礼物?还是这样贵重的礼物!此时的曹姨娘若是知道,这匹白玉马曾经是夜州皇宫里的摆件,怕是得兴奋得跳起来。
谢轻云好笑地看着生母,眼前似乎浮现出她第一日去上穆先生的棵,商汤七名,她听得云里雾里,可她的大姐姐,只发呆的时候听了一遍,就将七个名字都背了出来。她当时就想,凌霄园要崛起了,秦姨娘完了。事后也果然如他所料,秦姨娘完得很彻底,甚至死的时候,连丈夫的爱都没有了。
曹姨娘将那白玉马擦了又擦,之后小心翼翼放在嫁妆箱子的第一台最明显的位置上。
谢轻云看着曹姨娘满心欢喜的样子,嘴角上扬,既然她要出嫁了,总是不能留下个祸害在生母身边的。她站起身来,笑着对曹姨娘道:“娘,我有些困了。”
曹姨娘一愣,忙拍着自己额头道:“瞧我,这都人定了还在你这里。你快些睡,这几日好好养足了精神,别到了成亲那日没精神。”说着话,她就笑着走了。
谢轻云看着曹姨娘消失在跨院门口,才对身边的丫鬟灵珠道:“你知道张妈妈家住在哪里吗?”
灵珠点头道:“张妈妈住在咱们谢府分配的外院管事院子里。”
谢轻云叹了口气,道:“你准备准备,晚上我们去找一趟张妈妈。”
灵珠也不问缘由,只是应了声,去找了一套深色的衣裳,和一套可以套住头的斗篷。
到了深夜,谢轻云便从角门而出,走谢家自己的长街,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外院。这里曾经是前朝郡王府的马房,后来改成了管事院子。
张妈妈一个人住在这里,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在离谢府不太远的马鞭胡同住着,那是她们自己的房子。
张妈妈刚刚准备熄灯睡下,就见大门被人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五小姐谢轻云带着丫鬟灵珠,不由得吓了一跳,惊诧道:“五小姐?这更深露重的,怎么亲自过来了?”她忙给谢轻云让座。
谢轻云道:“我就不坐了,此次来,是要让张妈妈明早与我母亲请辞回乡。”
张妈妈愣住,什么?
谢轻云继续道:“你是卫姨娘的奸细,如今连卫姨娘都命丧黄泉,你留在谢府又有什么用?给卫姨娘报仇吗?”
张妈妈脸色大变,这么多年了,曹姨娘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五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急忙否认道:“五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癔症了?什么卫姨娘的奸细?什么请辞?什么报仇?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她看向灵珠,问:“灵珠,这到底怎么回事?”
灵珠冷笑一声,道:“五小姐早就知道你是卫姨娘的人,只不过不愿对你动手罢了。如今你若是老老实实听五小姐的,离开谢府,小姐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凌霄园只怕很想知道卫姨娘的余党到底是谁!”
张妈妈的脸色在明亮的烛光里一阵阵地变换颜色。
灵珠继续道:“你不必问五小姐有什么证据,她只要向老夫人说一句,你自然就没命了。”
张妈妈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直到谢轻云带着灵珠走了好久,蜡烛都被风吹灭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眼神中带着惧意,看着开着的大门,心里后怕得很。府中都说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可没有谁发现,眼前这个五小姐也是个厉害的。
她迅速起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之后就坐在桌边,想着谢轻云话不多,却句句厉害,说不准真的会将自己告发。到时候,她即将面对的,怕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局面了。
所以,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连夜回家,让丈夫和儿子收拾好东西,早早在城门口等着,有人问就说是家里老人病了,只等明日城门大开,与她汇合之后,就直接出城,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第二日,曹姨娘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妈妈,问:“你说,你娘病了?所以你要请辞?”
张妈妈连忙点头,道:“是呀,急病!”
曹姨娘眨眨眼,疑惑道:“可她不是前年就去世了吗?”
张妈妈嘴角抽了抽,她把这茬忘了。
一旁坐着的谢轻云给曹姨娘的茶碗里蓄满了茶水,之后缓缓道:“张妈妈,你别急,到底是你娘病了,还是你婆婆病了?”
张妈妈嘿嘿一笑,道:“对对对,是我婆婆病了我们那边叫婆婆也是娘,一时之间,说混了。”
曹姨娘有些疑惑,可张妈妈话说得很坚持,非要回老家给老人侍疾,怎么样都要请辞。她好话说了一大堆都没用,只好多给了一些银子,放张嬷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