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只被问这一句话,一个个接着一个,询问进行的非常快,几百人很快就只剩下最后的十几个了。
“皇子妃出事儿那天,你在干什么?”
冲着面前的修士,问出这一句话,宋明月平静的看着他。
那修士道:“那天我和一个朋友在客栈中修行,不曾出门。”
宋明月不说话。
大脑中:“皮电异常,说谎。”
“敢撒谎!”宋明月用剑捅了地板一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怒道:“来人,砍了!”
那修士一脸难以置信,下一秒已经有两位先天境界的修士进门,来势汹汹,浑身杀气!丝毫不用怀疑,他们下一秒就会出手杀人!
“等等!我说!”被询问的修士吓的脸色惨白,以极快的语速解释着,生怕自己没说完就被砍杀了:“那天我在王寡妇家!”
“没说谎。”大脑冷淡道。
宋明月这才点头,挥手屏退两位修士,一脸无奈道:“早说实话不久好了?”
“九公子明鉴,这事儿实在不光彩……”那修士惭愧的低下了头。
宋明月用剑捅了捅那修士的腿:“吓软了?”
“嘿嘿,有点。”
“你说你好歹也是有灵根的修士,若苦心修行,将来长寿长生,无病无疾,自自在在岂不是很好的人生?怎么就踏实不下心来,还去搞凡人那些蝇营狗苟?”
“唉……”那修士闻言,竟垂下头来,苦叹道:“九公子年岁尚小,不知那花花世界的诱惑呀,谁不想克服心中欲念,一心追求那无上大道?难呀,难!”
看着这人一副勘破天机的模样,宋明月心中有些好笑,又感到好奇,便笑问:“怎么个难法?说说看?”
那修士见宋明月只是吓唬他,也没什么杀意,便放开了,索性盘坐在了椅子上,两手交叠搂着小腿,唏嘘道:“据我看呐,天下一共分为四种人。”
“哪四种?”
“这第一种,就是完全被本能欲念所控制,自己毫无自制力,随波逐流而且丝毫不加掩饰的,也就是世人眼中最纯粹的坏人,真正的小人!”
“这第二种,则是背地里做一下见不得人的勾当,龌龌龊龊,但是表面上和普通人一样,他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龌龊,也不去谈论别人的龌龊,一切低调切隐秘,庸庸碌碌,这种人占整个世界的大部分。”
“这第三种人就是那种自己在背后做着龌龊事的同时,还装出一副好人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抨击别人,一副天下他最正义的狗样子,这种人俱是伪君子,活该千刀万剐!”
“这第四种就是所谓的圣人,也就是纯粹的好人。他们的一生真的就是为了大道而活着,让别人敬佩无比的同时却又感觉有一点不可理解,甚至认为他们是疯子,是装出来的,是不存在的。”
宋明月听得饶有兴趣,手指轻而有节奏得敲击着桌案:“那你是哪种人?”
“在下还有点自知之明,当属于第二种。”
“哈哈!”宋明月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如此老成的动作让这小小的身躯显得有些滑稽:“要我说,世上还有第五种人。”
那修士微微皱眉:“还请九公子赐教。”
“这第五种人,亦正亦邪,非正非邪,他们的所有行事作为仅仅是遵循内心的原则和底限。为了原则,他可以牺牲自我拯救天下;为了原则,他亦可一人一剑屠戮苍生。所作所为,但求在撒手人寰之际,可以扪心自语:一生无悔,一生无愧。仅此而已。”
“一生无悔,一生无愧……”修士喃喃琢磨。
宋明月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房中,再也不说话。
一刻钟之后,那修士忽的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诚心躬身谢道:“多谢指点。世人皆道宋家九公子天资聪慧,今日一见,更盛闻名。”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宋明月转过身来,看着那修士,仰头问。
那修士再拱手:“在下寒士颜,没什么来历,乃是一届散修。”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宋明月不由得感慨:“确实是个好名字。”
寒士颜初听此句,忍不住赞叹:“九公子胸怀无双。”
宋明月知道他误会了,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问道:“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没有了,在下虽然不才,但也已经是后天巅峰境界,今年四十有九。家中父母早亡,我又一生未娶,故此无牵无挂。”
“既然你忍不住去找夜闯寡妇门,那何不如自己娶一门亲,也总比干这种勾当强吧?”
“这……”寒士颜老脸一红:“在下同天下庸人一样,下定的决心总是三天热度,过几天就忍不住了。所以便更不敢娶亲了,怕自己沉迷在儿女情长,再与修行无缘。如今这样虽然偶尔去解决一下,但总归心还在江湖。”
“那你可愿意跟着我?”宋明月淡淡问。
“跟着九公子?”寒士颜微微一愣:“九公子要招揽在下?”
“不错,你可愿意?”
寒士颜并没有开心的答应,反而是低下了头,眉头紧皱。
“怎么,你不愿意?”宋明月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九公子,在下确实不愿意。”寒士颜壮着胆子道:“一来是寒某并无出众之处,愧对公子赏识;二来则是因为寒某并不想搀和进朝堂的浑水里。”
宋明月微微失望,却在心里对寒士颜更加赏识,嘴上却道:“你胆小,好色,贪生,怕死,毅力不够,眼光不长。”
一连串的评语从宋明月口中说出,让寒士颜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有些难看。
但不可否认,宋明月说的都是他自己的毛病。
“公子没什么吩咐的话,在下便告辞了。”
宋明月点点头。
寒士颜见此,转身离去。
在他刚走到门口时,忽听得背后宋明月轻声道:“若日后改了主意,大可来找我。”
寒士颜离去的身影微微停顿,却没有回头,昂首挺胸离开。
宋明月坐回桌案前,吩咐守卫:“叫下一个吧。”
一连又是十余人,只剩最后一个青衣剑客未曾询问。
只是因为这青衣剑客剑意太盛,整个人站在院子里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一般修士,故此就连皇子府的护卫们也都没敢叫他。
直到最后只剩下青衣剑客一人了,护卫才硬着头皮颇为客气的将他请进了宋明月的房间。
在青衣剑客进门前,走过守在门口的南荣儿身边时,他那素来不变的神色微微动容。
“请坐。”宋明月见来人,伸手示意。
脑海中,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小心,这个人非常强。”
“明白。”
就算大脑不提醒,以宋明月的阅历也同样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个剑客绝对不止是一个剑客这么简单,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九天之外的云霄。
“这位先生,五皇子妃事发之时,你在哪?”
青衣剑客剑不离手,更没有坐下,只是平静道:“我并不知何时发生的那件事。”
脑海中:“反应正常,他说的是实话。”
宋明月微微松了口气,笑道:“我观先生修为不俗,绝不是泛泛之辈,不知来京都可有什么事情要做?若有,大可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