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坊间的一座院子里,一个黑衣蒙面人翻入一座小院子,守门熟路的打开书房,径直走到墙角。黑衣人从下往上数了五格,轻轻一摁,原本嵌在墙面里的砖弹了出来。
那人抽出砖,从砖洞里取出一沓信件,随意取出一封,大致浏览了下,确认正是自己寻的信,便将砖恢复原样,将信件揣如怀中推门而出。
院子里除了呼啸的寒风外,再无别的声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屋内暖炉烧得正旺,房中人睡得正香。
“少爷”读书进了屋子,给炉子里又添了些炭。他一从田干书家回来,便急忙换了衣服,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
“多添点,我和田大人要彻夜详谈”
“少爷放心,已经足够了。再添点估计田大人就要急火攻心,热的发汗了。”
萧玉燮笑了笑,看来读书是得手了。
田干书觉得自己也说的也差不多的,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
现在他跟萧玉燮已经达成协议,这商业变革之事定然不会再插手。等他找个时机,禀告给宫里那位,那他可就飞黄腾达了。
“先别急着走,还有一份礼物给你呢”萧玉燮拦住田干书,语气中有些似醉非醉,田干书不知道这萧玉燮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世子可是还有事?”
“当然了,毕竟今日田大人可是给本世子一份大礼,本世子自然也要还上一份”
“这就不用了,不过是小事一桩,日后还是要世子照应。”
“哪里的话,我看是我仰仗田大人”萧玉燮一个眼神示意,读书了然,立刻将从田干书家里搜出来的信件呈上。
萧玉燮之前猜测田干书和后宫之人有牵扯,可没有证据,于是就让读书私下里寻。
这几日休沐,田干书也是没闲着,给户部尚书送礼不说,还给后宫的人孝敬了些东西。读书这才发现田干书藏信件的地方。
“这是?”田干书有些摸不着头脑,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宫里那位给的信件,便想争抢回来。
读书虽说是萧玉燮的书童,但实际上却是萧玉燮护卫,看着身材薄弱,却身子矫健。
田干书出乎意料的看了一眼读书,他倒是没料到读书会些功夫。
抢东西不成,田干书便有些捉急,“好啊,你们竟然诓骗我。”
“你之前在我面前故意假装自己是个草包,甚至将功劳全都算在了祁白的身上,都是为了蒙骗我,让我对你放松防备,从我这里套取信息!”田干书看到信件便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段日子都是一场戏!!!
萧玉燮轻笑道:“田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您已有了依仗,我怎敢戏弄与你?”
“那你还不快点把信件还给我!”田干书被抓住了把柄,顿时酒醒了不少。
“田大人说笑了,我费尽心思拿到这信件,为什么要给你?我又不是你”
萧玉燮本来觉得这田干书人市侩可好歹有个脑子,现在看来,真是愚不可及。
听了萧玉燮的话,田干书更是气愤,这萧玉燮话里话外竟然说他是个傻子
“你想用这威胁我?萧世子,我无权无势,没什么地方能帮你的啊。”田干书整张脸因为着急上火红的厉害,整个人越发的耐不住性子。
“我可没想着你能帮我。”萧玉燮嗤笑道:“只不过你身后那人在后宫之中,竟然插手前朝事,啧”
田干书听到这话才真正的手忙脚乱起来,他本来还抱有侥幸,觉着信件没有署名,对来信者的身份只字未提,希望萧玉燮没猜出来,可眼前这情况,怕是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
“你既然知道我身后之人,还不快把信件还给我,若是那人知道你如此,必将你除之而后快。”
萧玉燮没想到田干书如此嘴硬,看来还是要诈诈他。
“田大人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己,你私留信件,恐是想日后作为上升的筹码,可现在到了我的手里,成了你的催命符,你的依仗也会因你受到惩罚,你说说,那人是先找你麻烦还是找我麻烦。”
“你”田干书被萧玉燮气的说不上话来,被堵的哑口无言。
他确实想凭着这些信件,为自己留条后路,却没曾想被萧玉燮这个草包坏了事情。
萧玉燮抬头望了望屋外的天色,“这天马上就要亮了,明日休沐结束,想必田大人公务繁忙,要忙上一整天,今日就不多留了。”
一直站在旁边安静不说话的读书,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刚刚留人家的是你,现在赶人家的也是你,切
“送客”萧玉燮留下一句话,转过身离开了宴会厅,走出屋后,还能听到他的哈欠声,“今儿的月亮可真圆。”
田干书瞪着萧玉燮离开的背影,手里暗自握紧了拳头。
读书看到田干书的小动作,颇有些不以为然,“别握了,再握你也打不了他,走吧。”
田干书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眼神里充满了怒火。
“快点走了,送完你我还要补个觉呢。”读书也打了个哈欠,“我要是你啊,就想想明天怎么办”
田干书回过神来,跟着读书往府外走去,读书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他确实应该好好想一想明天如何躲过这一劫。
出了萧王府,田干书便决定趁着天未亮,百官入朝的时间还没到,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想到这,他立刻飞奔回家,叫醒自家的婆娘。
他的夫人还未彻底清醒,便看到田干书飞快的打包行李,田干书边收拾边安排事宜,“听我说,我闯下大祸,可能要去避避风头,你跟着我不安全。”
他将所有的钱财分为两部份,大头的那份给了妻子“这段时间,你先去城外的避避风头。你走南门,我走北门,咱们分开走,安全些。”
不远处打更人的敲更声,时刻提醒着田干书,再不离开,自己真的走不了了。
田夫人被田干书的话弄的清醒了大半,慌张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惹了大人物,你…前两日不是还说现在有大人物罩着你,咱们要有好日子了吗?”
“来不及说了,你现在知道的越少越好。”田干书看来一眼自家妻子的肚子,眼神柔和了不少,轻轻的抚了抚妻子微微凸起的肚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等我安定下来,再给你们娘俩传信。”
说完这话,田干书毅然决然的离开,冲出家门。
田夫人看着田干书离开,眼泪瞬间落下,她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终身不见。
她低头看了眼包裹,又回屋收拾了写自己的私房。从后门悄然离开,向南走去。
天已经蒙蒙亮起,城门大开。田干书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挑了个不起眼的马车坐上,又雇了一辆马车,两车同行,出城不久便分开,用来混淆视线。
马车在雪地里穿梭,虽说雪是前几天下的,被踩实了不少,但正因如此,反而容易打滑,因此车夫赶马车的速度也提不上去。
田干书在马车里坐着干着急,催促道:“车夫,再赶快点,我有急事。”
“这位爷,我也想快点,可这路滑没办法啊。前几日有人赶车出了问题,摔了个人仰马翻。你说咱也不能为了赶路连命都不要。”车夫这样说着,还是加了些速度。
田干书在车里抱紧自己的包裹,时刻吊着胆子。
突然马车骤停,田干书整个身体向前扑去,他赶紧抓住车缘,这才没被甩出去。
他悄咪咪的掀开一角车窗,看到车夫哆哆嗦嗦拿着缰绳。面前站着一群黑衣人,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田干书绝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他一把抢过缰绳,将车夫踹了下去。
“驾!”
田干书御马向黑衣人冲去,他本以为那群黑衣人定能避让,自己定能冲出一条路来,可眼瞅着到了跟前,那群黑衣人像是木桩子一样丝毫没有动弹。
田干书稍稍迟疑,立刻使劲抽了一鞭子,马撕裂般的嚎叫,往前冲得速度更甚。
就在马车逐步逼近时,面前的黑衣人终于有了动静,站在最前面的两人从腰间抽出长剑,一个闪身侧让马车,长剑一挥,只听见马哀嚎一声,径直向前方倒去,而马车上田干书被这惯性甩出车外,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又弹出去了几米。
田干书疼得龇牙咧嘴,动弹不得。他刚要翻个身爬起来,就看到一截流着血的断了的马腿。
这群人竟然生生砍下了飞速行驶的马腿!
田干书额头上渗出冷汗……
“这天还没亮,田大人为何如此着急出城,难道这偌大的都城有什么洪水猛兽要吃了田大人不可?”人群中有一人说道。
田干书瘫坐在地上慢慢往后了挪了两步,眼睛里充满惊恐:他记得这声音,是皇后身边的亲随。他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过,断不能错。但是此刻他绝不能点明对方的身份,稍有不慎,他这条命便留在这里了。
“这位大人,我们无冤无仇,不知为何拦下小人座驾”田干书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即使他有意的控制
“别怕,我只是来找你取一样东西”黑衣人声音绵柔,一听就是个阉人。田干书心里越来越发憷。
“大人要什么,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了,全给您。”田干书把身上被的包袱扯下来,双手颤颤巍巍地把包袱举起来。
黑衣人奸笑一声,“我只要你的狗命。”
田干书一听,手里的包袱直接扔在了黑衣人身上,许是那黑衣人也没想到,田干书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反抗,这才被田干书钻了空子。
田干书起身就跑,一点也没发现,身后的黑衣人根本没有要追的打算。
黑衣人举起长剑,直接抛了出去,那长剑竟然如同箭矢般飞了出去,直直的朝田干书扎去。
那长剑着实不轻,从十米开外的地方空手扔出去,力道,准头竟丝毫不差,田干书这条命算是没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除了读书
早在一旁埋伏好的读书,飞身一跃,将飞过来的长剑直接打掉。
田干书听到身后的声响,吓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看到身旁的地上插着的长剑,立刻知道了刚刚他已然在鬼门关巡了一圈。
“读书大爷,一定要救下官一命啊。”田干书趴在地上,抱紧读书的脚踝,大声求饶。
“什么人,竟然敢阻我杀人。”
“你大爷。”读书不屑道。
“找死。”黑衣人快速冲了过来。
读书刚想移动步伐,发现田干书竟然还抱着自己的腿,求着自己救他,无奈道:“田大人,你再不松开,咱俩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田干书一听,立刻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读书立刻接了黑衣人一招,即使在紧张的交锋之中,他还不忘道:“把田大人带回京,保护好了,断不能受一点伤害。”
跟随读书来的护卫,答了声“是”后,派了两人把田干书拖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是拖,自然是田干书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不中用的人离开了,这林子里的人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
读书和黑衣人首领交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约有胜出之势。
“我来之前报了官,你说官府的人什么时候能赶上来呢?”
黑衣人一听,神色便慌张了不少,眼下他的人处于劣势,就连眼前的这个人的功力都深不可测,就连他也没有胜出的把握,不行,不可恋战!
黑衣人在与读书的对抗中,逐渐拉开两人的距离,读书心里轻呵一下,如了他的愿。
黑衣人以为自己的策略有效,趁机飞走,而他的同伙看到带头人走了,自然也不恋战,纷纷撤离。
见黑衣人悉数撤离,读书带的人纷纷围了过来,“为何要放走他们?”
“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必多添杀孽。”
“那地上的这些死尸”
读书扫了一眼周围,黑衣人死了四五个,他们这边有少许人受了伤,“一会官府的人会过来收拾。”
“那我们岂不是会暴露?”
“暴露什么?我们不过是萧世子的随从,路见不平救了朝廷命官,仅此而已。”
“是”
读书看了看天蒙蒙亮的样子,“世子该起了,我先回府,你们也撤吧。”
凉秋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