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落儿睁开眼，头有些隐隐作痛，她仔细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当时，她循着那诡异的召唤走进内室，只见一名肌肤胜雪的美貌妇人玉立其间，银丝垂地，雾气染身，与她此前梦中的那些怪人很是相像，只是没有翅膀。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端落儿便感到身体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萌发出来，熟悉而又陌生，这感觉异常强烈引得她头部剧烈作痛，接下来便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记得了。

“公主！”小遥闻言赶到床边。“您刚刚晕倒在那个房间里，可吓死小遥了。大夫刚走不久，药已经煎上了。”

“她已经走了？那她有没有说什么？”端落儿赶忙问道，她只隐约记得那妇人似乎说了一处山名，却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您是想问那个怪人吧？”小遥道。“小遥说的不是他，是在医馆里大夫。刚才听见你喊了一声就赶忙冲进去了，可房间内只有您倒在地上，那个怪人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难道您进去的时候他在？你又是怎么晕倒的？”

端落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明明看到一个银发妇人的，为什么小遥进说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不甘愿地道：“府中可有其他人看到她离开？”

“小遥这就去问门童。”

“不必了。走了就走了罢，她若刻意避我，怕是也勉强不来。”落儿拦了她问道，“大夫说我的病情如何？”

“大夫说您已经过了最难的坎儿，现在只是体虚，并无大碍。只要好生静养，身子定能恢复如初。”

“是吗？”端落儿淡淡一笑，手指轻按仍在微痛的头部，小遥神色中的一丝慌乱没有躲过她的眼睛，更何况她的身子她自己最清楚。

皇后走到窗前，推开窗，东边已见白，她期盼着走廊尽头能出现一个匆匆的身影，可依旧是徒然，皇上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她又走回桌边坐下。

偌大的宫殿中，除了四皇子来回的踱步声，便只有窗外的风来藐视偶尔滋出的本该微不可闻的迸出的烛花。

越致霄已经踱了个把时辰了，他本是听从太后和太子的意思送皇后回宫休息。无奈，他也为父皇的病情感到无比忧心，此刻根本无心劝慰母后。

除了等待，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极度的安静凝结成一股被压制的张力，四处寻找可迸发的出口，那出口似乎越致霄紧拧的眉头，也似乎是皇后微皱的眼角。

“娘娘，四皇子，太子爷来了。”

一名宫女出现在凤昭宫门前。

越致霄闻言箭一般跨上前开门，皇后也几乎同时从座位起身，匆匆奔到门口，急切地道：“你父皇醒了吗？”

越致行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讯息，皇后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

“还没有。”越致行摇摇道。“太医还需诊调些时候，皇祖母怕影响父皇，也怕太医无法安心医治就吩咐守着的人全都回宫等消息。”

“真是可恶！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个准信？”越致霄恨恨道。“父皇不过偶染风寒，怎会久治不愈，反而病重至此？”

越致霄道：“据太医说是风寒耽误久了，引得体内染疾。”

“定是皇上自恃体健，不曾安心休养，再加上日夜为政事忙碌，才会劳累至此。”皇后摇摇头，满面愧色道，“本宫近日不得见皇上，不能贴身侍奉，不想竟……，唉。”

越致行眼中早已布满血丝，此刻看上去更红了几分：“母后切勿自责。此事都怪儿臣不孝，非但不能替父皇分忧，还给不停地给父皇增加难题，让父皇为儿臣操劳，以致无暇歇息，积劳成疾。这都是儿臣之过。”

皇后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子再自责也没有用了。更何况有些事情也并非你有意为之。只是，你兄弟二人无比谨记，日后不可再任意行事，当以国家天下为重，万事应以国事为先，替你父皇分忧。”

越致行越致霄二人齐道：“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皇上的身体怕是难以很快恢复。居失朝队却是数日内便要抵京。此事皇上一直极为重视，不然也不至劳累至此。朝廷之事本宫不可僭越。但也要提醒太子一句。皇上本意是让太子统筹安排居失之事。但因为突然发生了玉妃的事情，皇上才没有提起。如今玉妃之事既由忠勇公负责查办，太子想必也能放心了。这几日太子若能主动与丞相和各部沟通此事，皇上得知必定倍感欣慰，也能安心养病了。”

越致行郑重地道：“谨遵母后教诲，儿臣一定全力督办此事，不让父皇母后失望。”

越致霄也道：“母后，儿臣必定全力协助三哥将一切安排妥当，母后只管放心。”

皇后此时才面露欣慰之色，道：“难得致霄也懂得主动请缨了。如此甚好，你兄弟二人一心，哀家就放心了。”

居失朝队进京之日转眼即到。朝队必经之路一大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尽管如此，路边的卫队并未费多大力气维持秩序。

居失国为汲族所建。汲族虽存在了数百年，但因地域阻隔少与越国往来，只有本朝景帝时期曾率军大举攻打西南边境。彼时江夏王已率领莫家军前往治地，而江夏郡正处西南边境，江夏王又及时致书西鸠请求增员，西鸠文帝慕容佑及时派兵相帮，汲族大军被越鸠军队共同击退。

尽管当时战火并未蔓延开来，但关于汲族人勇猛彪悍且凶残成性的流言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一时人皆闻之丧胆，以致可止小儿夜啼。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汲族攻打越国未果，养精蓄锐数十载，于三年前大举进攻西鸠国，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数月间便攻破烨城，其间还屠戮数城，西鸠至此灭国。

因此流言至今仍未褪色，甚至还被进一步夸张放大。

在京中人的印象中，居失人皆虎面熊体，身高皆六尺有余，性情残忍凶暴，因此前来看热闹的人都老老实实等在卫队身后。偶尔有人等不及踮脚看看，还不忘抓紧孩子，生怕孩子一莽撞就跑上街去，被居失人抓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