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几瓶药,“这得上药,每日都得涂上,才不会留疤。”
“哦。”康玉翡自然不敢劳烦皇上,赶紧把药瓶拿过来拧开。
“我来吧。”皇上却先稳稳抓住了她的右手,不给她一丝逃脱的机会。
“皇上,奴婢自己来吧,别脏了您的手。”
“别动。”
皇上整个人靠过来,逼着她退到书桌前,背靠着书桌,不敢动弹。
拆下染着血的布时,撕拉开的痛楚让康玉翡难以自控的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一个温暖的肩膀围住她,然后手上吹拂过轻柔的风,仿佛能把人疼痛带走的风。
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哪里是在给人上药,倒像是是在护着自己心爱的宝贝。
康玉翡的心忽然猛烈的跳动起来,全身一阵发凉,是害怕,极其害怕的感觉。
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她想把手收回来,越用力,却让眼前这个人和他的身躯越靠近。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皇上还在轻声的劝慰她。
可她却忍不下去,连呼吸都觉得万般不自在,努力想把手往后缩,却又总被抓回来。
“可以了。”听到这句,她长舒一口气,撑直了身子,以为可以从这个禁锢的位置走出去,却又被一个密密匝匝的怀抱包裹住了。
皇上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个怀抱上了,他怕自己稍微一泄气,眼前自己珍视的一切就会飘散不见。
“真好。”有些事情就像是林间穿梭的风,你看不到它便以为它并不存在,可当它从你的身旁吹拂过,才会明白,有这一阵风,真好。
这样真好,他能听到她的呼吸,感受到她的温度,就在他的怀里,仿佛那阵风吹进了心里,把世间所有的苦闷和忧伤都吹散了。
“你在这里真好。”
他此刻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镇北侯府,什么血书铁诏,什么阴谋欺君,都假装不曾在他脑海里浮现过。他想,只要她愿意这样陪在自己身边,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去想。
康玉翡试着深呼吸,可却依然喘不透气,她又努力挣脱出来,可却只能将这个枷锁越拉越紧,“皇……我有点……透不过……”
呼,终于,皇上松开了手。康玉翡像是刚死里逃生一般,大口喘着气,她不敢有怨气,只能低着头,拼命顺匀自己的气息。
皇上却是心满意足的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糟糕,康玉翡此刻忽然想到,若是日后自己逃出宫去,皇上不会翻天掘地的来找她吧?
但眼下,她顾不上这些,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
皇上赐了清宁宫给她,她得挪地方,得抽空拜见梅贵太妃,最糟糕的是还得去见何妃。
康玉翡把日子细细的盘算着,先见了贵太妃,求了她的庇护后,再见何妃。若是静蓉公主这几日要见她,那死活得挡着,万不可在这关键几日露了馅。
只是万事算尽,她也没想到,这搬入清宁宫还未两日,何妃就与静蓉公主一起找上门来了。
“拦着她们。”康玉翡几乎想都不想,对着红霞吐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这……不大好吧,而且,她们两位若是要硬闯的话……”红霞支支吾吾,显然觉得万般艰难。
“就说我不在,说我去皇上那了,要是硬闯……就让她们闯吧。”康玉翡说这话时便已笃定主意,干脆翻墙逃走,反正只要见不到,她两火气再大,也无处发泄。
红霞不明白,可看见康玉翡毫不畏惧的样子,便知道她是有了主意,也不好多问,只能点点头,赶紧出去先拦着。
康玉翡把清宁宫东厢房房门一关,把南面窗一拉开,呲溜一下钻了出去。这窗对着清宁宫后院的小假山,顺着假山爬上去,在轻轻一跃便到宫墙上,只需往下一跳,她就顺顺利利逃了出来。
但她真的逃出来后,却又不知道该上哪去,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皇上靠不住,这宫里能让她安心的人,确实有一个,曾经的梅妃,现在的梅贵太妃。
如今,梅贵太妃已经迁居到了慈安宫,在这里住着的还有安太妃。这位安太妃是个叽叽喳喳,嘴上不安生的主子。康玉翡思量了一下,觉着不能安安份份的通报了,然后再进去。因为若是被安太妃瞅见了,怕是这宫里人都得知道她来找梅贵太妃攀关系来了。
那不能走正道,那就又只能爬墙了。这事,她康玉翡是好手,三两下便翻进了慈宁宫的门,顺着墙角溜到了正殿,还算运气不错,正殿里,贵太妃正和那个叫宁悦的姑姑下着棋,旁边没有其他人。
康玉翡一下溜进了门,猛的一下把门关上,惊到了下棋的两人。
这两人都是武将后人出身,显然警觉的多,宁悦一下站起来护在贵太妃身前,充满敌意的看着康玉翡,“什么人?竟敢擅闯……”
“等等……”贵太妃拉住宁悦,从她身后走出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康玉翡,“你……”
康玉翡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奴婢赵婕,今日实在万不得已,才贸然闯入,还请娘娘恕罪。”
“你抬起头来。”贵太妃走前了些,说道。
康玉翡往前也挪了几步,把声音压低了说道,“娘娘,是我,的确是我。”
贵太妃脸色大变,惊的几乎站不稳身子,“你……你是玉翡?”她不敢放肆的喊出这个名字,但是这几个字又说得无比坚定。
康玉翡用力点点头,许多思绪涌上来,一时半会竟不知该说什么。
“来,来,快起来,坐这坐这,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太妃激动万分,话说的格外急切,但她还是懂得要留心观察外面的情况,“宁悦,去外面守着,谁都别放进来。”
康玉翡坐在贵太妃身边,把入宫蒙恩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只不过,在入宫原因这一点上,她没有说实话,只说是要为父亲和哥哥们查清受难缘由才冒险进宫一趟。
“这事……你倒是真不该来跑着一趟。”贵太妃摇摇头,满眼都是惋惜难过的神色,“本宫虽说不好评判这事,但镇北侯府是扎扎实实被拿住了把柄,挪用军饷这一罪名,是怎么也甩不开的。”
“可是……”
“玉翡,本宫明白,这事虽有这样那样的苦处,但终归是事实,这不是求一两句情便能撇清的。”
康玉翡自然是明白的,她也知道贵太妃的父亲为镇北侯府求情后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