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女子身着囚服,手脚皆戴着锁链,额间红梅与今日这一身囚徒打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坐在地上,半阖着眼睛,背靠着墙面,静静地等候着即将到来的人。
慕容珏缓缓的朝向孟君遥,道,“许久未见,今日见你却是如此狼狈,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阿虞。”
孟君遥听到声音,睁开双眼,见是来人,微微一笑,曲折双膝,呈下跪姿势。身上锁链哐啷哐啷的,打破了牢房内的阴寂,并道,“今时不同往日,关于我的狼狈之事,何止于此啊,想来世子殿下也有耳闻吧。”罢,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将头触碰地面。
牢门已开,慕容珏移步向君遥走近,“你求章邗释放阿珝时,想必也未曾告知他你的真实身份吧。如今竟会在书信中对我亮明身份,实在意外。”慕容珏笑了笑。
“世子殿下…哦不,如今该是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乃是大人物,若不亮明身份,如何使殿下屈尊至此,来看望我这一个阶下囚呢。”君遥将头抬起并答道。
慕容珏伸出手将她拉起,并道,“多年未见,如今见你,该你变了,还是没变的好呢。”慕容珏上下打量着她。
孟君遥起身,接话道,“多年过去,怎么会没变呢,生活所迫,自己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她自嘲了一番。
此刻慕容珏瞥了一眼她额间的红梅,关于她额上红梅的来处,他也早已知晓,便不再过问什么。他伸手,邀请她就坐。
两人就坐后,慕容珏道,“听闻南襄由于蝗灾,扰得各地灾民游行闹事,如此特殊时刻,你到东都来,怕是不妥。”
“公子早已前往灾区,东郦事务处理完我自然会前往灾区。”
“不知这所谓的东郦事务”到此处,他话下一顿,眼神极其锐利的望了一眼君遥,问道,“是何事?”
孟君遥看了他一眼,用了对面那饶一句口头禅来做对答,“您呢?”反倒惹得慕容珏有些不习惯,只得笑了笑来掩饰一下自己的不自然。
孟君遥道,“据我所知,东都有名的陈彻大老爷,曾经在皇宫当过差,而且还是殿下您的人呢。并且前几日还去你府上拜访过呢。”她脸上泛着笑容,话中另有所指。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但如今阿珝已被章邗放出,你现下此举又是为何?”
“今日求见,为赠殿下一句话。”孟君遥道。
“哦?何话?”
“有时候,不闻,不问,不管,即是最好的。”孟君遥罢,眼睛直直地看着慕容珏。“我知道,宪徽帝慕容弋一事,是慕容邕全权处理,殿下您也从不过问。可又是为何,你却频频阻挡令妹呢,先是利用嗣音之案,将前去赴约的殿下卷入此案之中,使得她不得脱身接着,又阻止殿下救下许慕。”
孟君遥完,慕容珏没有回答,孟君遥继续道,“殿下爱妹之心,不忍她再涉此事,又遭刑罚,君遥晓得。可是,宪徽帝慕容弋是何人,不管如何,多年的情谊总是在的,令妹不舍得,才尽一己之力,不惜冒犯龙颜,遭受酷刑,更甚者,被贬庶人,逐出宫中,也要护住那人。殿下您与令妹不同,您身居要位,自然不可与令妹一样鲁莽,全然不思后果。可是,你也不该全然不顾手足之情。”
“那你以为,应当如何。”慕容珏问道。
“殿下不知可想过一件事情,殿下全然偏袒慕容弋一党,使得皇上龙颜大怒,将她逐出宫闱。可若是我处理此事,我会将人囚禁,而不是将人放任在宫外,使其行事更加方便。”孟君遥道。
慕容珏听完笑了笑,“原是不该,但若是圣上他老人家有心,欲将鱼钩放入,再一网打尽呢?”
“那如果放网之人皆是自己人,那就算网住有怎样呢,又不会剥鳞去肉,成为盘中之餐。”
慕容珏听完,笑了笑道,“你还真是没变。”
孟君遥也同样一笑回应,道,“那殿下”
慕容珏接过她的话,“既然你耳目灵通,那你应当知晓吴县最近发生了何事吧。”
“仲夏了,那场大火烧到现在,也该停了。”孟君遥完,冲着慕容珏笑了一笑。
“知我者,莫若你啊。”慕容珏欣慰的道。“不知我答应了你今日之事,孟大人,是否也能帮我一事。”
“殿下客气了,君遥愿听殿下差遣。”完,君遥深深一揖。
“伸手。”慕容珏道。
当时孟君遥并不懂得其意,只是愣在那里,并没有配合得伸出手去。
慕容珏伸手,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只钥匙,他拉起孟君遥的手,找到锁链的锁孔,将钥匙插入后,轻轻转动,那锁链便脱离了孟君遥,还了她一个自由之身,他又继续将她的脚链打开。
“走吧。”慕容珏道。
正当他们要走时,前面传来一个急乱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关宇到来,他看着此番场景,很是震惊,但无论多么的震惊还是记得要循礼而来,见到慕容珏立刻下跪磕头,恭敬的道,“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关大人请起,今日刑犯出逃之事,我自会禀明父皇,大人无需自责。”罢,也不给关宇话的时间,对着孟君遥,轻声道,“走。”
关宇还跪在地上未起,他看着此情此景,有些愣住,“这个女犯怎么也走了”…
孟君遥被那位青涩生指引着至此处时,见座上一位华衣公子正静静的在那品着茶。
那位生弯腰恭敬道,“公子,那位姑娘到了。”
华衣公子抬头,并示意生退下,然后将目光对准孟君遥,伸出手邀请道,“姑娘请坐。”
孟君遥看了他一眼之后,缓缓就坐,并道,“多谢公子。”
华衣公子敛了敛袖子,倒了一壶清茶,推至孟君遥面前,并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姓李”。孟君要不假思索便捏了一个姓出来。
“原来是李姑娘。这是此阁最好的雨前龙井,姑娘可得好好尝尝。”华衣公子摊手示意桌上的茶盏。
孟君遥品过一口之后,手里还捧着茶盏,道,“确是极佳。”之后她将茶盏慢慢放回原处,且问道,“见公子,纡佩金紫,可女子目拙,未能得知公子身份,还请公子告知尊名。”
华衣公子听罢,笑了笑,右手执着一把玉骨纸扇,用力一甩,只听得清脆一声响,扇面开了。他摇了摇扇,道,“姓徐,单名一个邑字。”
“原来是徐大公子,女子真是失礼了。”孟君遥道。
徐邑道,“怎会呢,今日见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故特邀姑娘前来,不知姑娘可会见怪。”
“得此殊荣,怎会见怪呢”?孟君遥道。
听姑娘口音,似乎不是东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