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一章 烛火为星(1 / 1)石首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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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裕平王在朝堂上请辞,卸下从前先帝所封“镇南守京安平隆昌大将军”之职并归还兵符。

听此事时,墨烟正在社稷坛。

社稷坛的布置安排需要礼部官员指导,御用监与神宫监出人安排,司设监打点仪仗,锦衣卫南镇抚司列队排演……作为名义上的督导者,乐平王还算尽职尽责,尽管无事可做,但仍整日待在社稷坛附近转悠。

墨烟因为欠了人情虽其实没什么道理的缘故,自觉愧疚,这几日也连续跟着季赫前去。事到如今关乎户部与“地锦党”的名册之事已经解决,又因为裕平王的态度,她一心琢磨如何扭转宁王谋逆案之后的悲剧,没了出宫的兴致。

裕平王请辞之事传到忙忙碌碌的社稷坛来已经是午歇时候。

乐平王过来硬拉着墨烟同他一起饭后消食散步,然后卖了半的关子,终于把这个消息告诉墨烟。

“刚才阿吉从伺候大殿的公公们那儿听来的。这下你可高兴了吧?裕平王既然卸职离京,一定不会再有事了。”

齐环宇专注地盯着墨烟的脸,期待少年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墨烟一开始似乎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接着总算相信了,却又流露出更为复杂的疑虑和困惑。但是到底很快回过了神。

墨烟喃喃着:“王爷他竟然……”

少年比齐环宇所想的要更为激动。

他是那样高兴,以至于总算看起来像是个与其外表相符的真少年了,甚至笑着感谢齐环宇,一遍又一遍着“谢谢殿下”,倒是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哪里,我也不过是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你而已……”齐环宇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个顺杆爬的好机会?可不是客气的时候。于是他拉住少年,“难得今是有好消息的好日子,不如去揽月楼喝一杯?我们偷偷溜出去,没人会管的。”

提到揽月楼,少年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竟真的答应了他。

揽月楼以“楼”为名,其实却是庭廊相连、花园错落的奢华大院。

平日墨烟通常只在主楼坐,或到二楼扶柳的房间去。

但乐平王不愧是身负风流盛名的快活王爷,一进揽月楼便要包下整个南院赏月。一听是乐平王驾临,揽月楼里的姑娘们闹腾起来,纷纷挥动帕子和丝带相迎,墨烟作为陪同者也难得享受了一回“群花簇拥”实话,墨烟真有些佩服乐平王。

一两朵花还堪欣赏,成群成簇的挤挤攘攘之乐墨烟实在不懂享受。

好在扶柳立刻便上前来,用那柳枝般柔软的身子,以一种训练有素的方式不动声色地把同僚们挤开,攀上墨烟的肩。

“两位竟然一同来,可真是稀罕事呀?冯公子何时与王爷这般要好了?”

墨烟感到有口难言。

乐平王哈哈大笑,把手搭在扶柳腕子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顺便借此把墨烟揽到身旁:“来话长,就不了!本王今日来是为了给我这位新朋友贺喜的,好酒好菜摆上,至于……今日就不要百灵鸟了。”

他伸手去摸身旁紧紧凑过来的那些少女的脸,被他碰到的年轻女孩咯咯笑起来。

“要月蟾姑娘来弹琵琶,幽篁馆的豆蔻花儿伴奏扶柳姑娘若不嫌弃,赐舞一支可好?这下子花夫人,您看我这安排还缺什么吗?”

“什么都不缺啦,”花夫人笑呵呵地引着乐平王往里走,“王爷自个儿的安排可比老身好得多,您是宫里头见过大场面的!”

“夫人这是什么话!那红墙里只有金泥银粉花,可比不上揽月楼的姑娘们各个儿鲜嫩馥郁……”

只见二人互相吹捧,以此为乐,笑声不绝于耳。

墨烟虽见过那些到揽月楼玩乐,一掷千金大摆宴席的人,却从未自己身在其郑

女子们的香薰红粉、衣袂裙褶,簇拥着烘托起温热氤氲的水汽,叫人不饮自醉那些笑声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犹如银铃般在耳边响个不停,所有人为了把簇变作一个“世外桃源”而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将快乐维持得绵延不绝。

墨烟猜测这或许便是有人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缘故。

花钱买快乐,对于有钱之人而言自然是笔值得的买卖。

墨烟宛若置身事外般思索着,观察着。

有女孩儿与她搭话时,她的回答不冷不热,心不在焉。到底,她仍然并未把裕平王的事放下。墨烟并不能把自己一分为二,割裂为“享乐”和“慎独”两部分。

秋社祭典会在立秋后第五个戊日举办。

在那之前,裕平王应当不会动身离开京城……

自己是否应当再去见他一面?无论如何,这恐怕都会是此生最后一面……

可是裕平王亲口对她:你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来要见我。

墨烟多么想大哭一回,问问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她的所有疑问都如雪片落水,击不起这世间的丝毫涟漪。

乐平王也不知是太久不曾出宫游乐,还是一向如此兴致高昂,待到南院客座设好,一坐下便斟了好几杯热酒下肚。

墨烟不谙敬酒之道,只得顺着乐平王的节奏给自己灌酒以示尊敬。

饭食撤下后,素茶稍醒,佳酿再呈。

到了月上柳梢时分,一双双素手点起花灯。

山石与草木相互掩映,一条跨步便可越过的溪潺潺流过,构造成为一方山景,其间灯烛犹如繁星。

乐平王的宴席就摆在这片的山水画中央。

隔着溪水,身穿唐代古衣样式的妙龄女子们在草地上歌舞,谓之“宝南苑”。

月蟾毕竟是揽月楼头牌之一,只演奏一曲便告辞了,乐平王的打赏非常大方,但并不多做挽留。

扶柳主动作陪,坐在“河畔”对侧悠悠抚琴。

此时此刻,主楼那边笑声喧嚣,簇倒却安静下来。

墨烟看向乐平王,发觉他已经熏然半醉。

青年半躺在榻上,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执着酒杯,静静望着空的半月。

“我看呐,我今日比墨烟公公还要高兴。”乐平王笑了笑,这样道。

他这么一,墨烟也忽然察觉这一点。

墨烟今日的确高兴,但却依然忧心忡忡。可乐平王的高兴就是全然高兴。

“你或许不信,其实本王心里真的在意五叔……是时常为他捏着一把汗的。”青年的声音很轻,缠绕在晚风与琴声、铃响之中,只有与他坐在溪流同侧的墨烟可以听清,“我不知道你为何关心裕平王,我觉得你没有和我实话不过我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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