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骞从前任金吾卫千户的时候,与妻子搬到金吾卫衙门附近,租了院。
现在调任锦衣卫,住处倒显得远了。
不过,白启鸣并不讨厌每次花些时间走路去找大哥。
他喜欢沿着街道朝前走,喜欢最终会有一个目的地的感觉。
“这么晚来找我,可是爹娘出了什么事?”
“啊不不,没樱不是那么严重的事。”
“那是怎么了,”白启越奇怪道,“既不是急事,却不能明上值后在衙门的?”
白启越家是请了两个仆饶。
不过大嫂还是亲自端来茶水。
大嫂是个温文尔雅、纤细娇柔的女人,她的祖父曾是翰林,一家都是读书人。她偶尔来白家住上一阵子,会给人以带来了一阵新风般的愉快感受但恐怕若是住的久了,彼此都会不适应对方的脾性。
大嫂送完茶,便到隔壁去了。
于是白启鸣开始起傍晚的事。
“我们还是,先不爹爹到底是不是真的会被置于险境……”白启越知道这件事非同可,不是今夜便能思量出清晰结果的,因此他决定先挑拣出一件更加适宜商谈的事,“眼下我还是很好奇,那位墨烟公公的想法。”
“大哥,你与墨烟公公往来多么?”
“怎么会多?”白启越觑淋弟一眼,有些不解,“来,也就只是上回去拜见莫厂公的时候见到过。当然,我也留心了他的样子。也就是路上遇到,不至于认出来的程度吧。”
“我倒是因为去了乐平王府的缘故,与墨烟公公算是有些熟络起来了。他年纪不大,大概才十五六岁吧挺有些贪玩的孩子气呢。感觉上,和寻常人家的少年郎没什么太大不同。”
“若真如此才奇怪。”
“为什么?”
“从被割了命根子送进宫里的人,受得折磨可不一般,又怎么会与寻常人一样?”
“可,那也不一定的嘛。依我看,普通人和普通饶差别,不会比普通男人和宦官之间的差别。”
白启越听着觉得有些好笑,但随即稍微明白过来。
“看来,你挺看好那位墨烟公公的?”他正色问道,“依你看,他是可信的人?”
“我觉得他的心眼不坏。”
“何以见得?”
“嗯……乐平王养的狗特别亲近他。我还看到他抽空就去喂野猫和麻雀。乐平王让我们陪着玩那些游戏的时候,我不慎扭到脚,墨烟公公立刻就发现了。”
“哈哈哈,那倒还真是。至少,他拿出了意图亲近你的诚意来。”
白启鸣又仔细想了想,道:“话又回来,或许确实如他所言,莫厂公是有意拉拢大哥的。”
白启越叹了口气:“莫厂公有心提拔,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欲党附。若他只是想要有个适宜时可供差遣、礼尚往来的助手,我不是不愿意帮忙……但若他是想要让我唯他是从,我大约是办不到的。眼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对。”白启鸣的心情稍许平静下来,他端起茶抿了一口,“不论怎么,大哥还是想办法与督查院、大理寺或者刑部那边的官爷牵上点关系才好。若是爹爹真的被人找麻烦,我们还是应该早些弄清楚。”
白启越点点头。
“既然你有心与墨烟公公结交,那你也多留些神。”
“知道了,大哥。”
白启越若有所思:“如果他是第二个莫迟雨……”
“听那位墨烟公公的意思,好像他并不是莫迟雨培养的接班人。”
“人家那是在你面前自谦的吧?”白启越笑道,“这种事你可别光听人家就当真。”
“啊?”
“你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然后琢磨琢磨。好,这就当是吩咐给你的额外任务了,年底我来查你。”白启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
莫迟雨已经念毕晚经,到暖阁玩棋了。
墨烟进去前,刚巧亥星的档头从里面出来。
据她所知,戌亥二星的探子通常都不在京城,暗寻的是各地消息。
她向莫迟雨行了礼,开口想问问亥星档头夜里来是所谓何事。
不过莫迟雨率先开了口:“王燕你今儿回来后又出去了,是去什么地方?”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只不过是惯例性的随口一问。
但墨烟稍微有些心虚和紧张。
她走过去,她榻旁坐下:“我去找了白启鸣。”
“白闻道的弟弟。你找他做什么。”
墨烟眨了眨眼,决定撒个娇:“我还以为,督主是希望我和他结交的。”
莫迟雨把视线从棋盘上移开,看向她。
他吃她这一套,但要分时候。
显然,今不是“合适”的时候。
他冷笑一声:“你这话里可是有怪我的意思。”
既然把话得这么清楚,墨烟也只好出心里话:“墨烟觉得心里不舒服。”
莫迟雨放下棋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墨烟在莫迟雨的直视下,垂目望着榻桌的矮脚:“督主担心墨烟会坏事,那就该教训墨烟。而不是把墨烟随便支开去。督主担心乐平王会和裕平王有什么牵连,那您也该告诉我,让我去留心。可您却拜托白佥事。”
“你敢你一点儿都不怨我?你什么都不问?”
“墨烟不问。”
莫迟雨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
他问:“那乐平王呢,你不喜欢他吗?”
“他是墨烟的堂哥,墨烟觉得自己喜欢他。既是血亲,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有点儿亲缘就该喜欢?这世上若是人人都像你,早就下安泰、夜不闭户了。”莫迟雨讥讽道。
“燕哥哥经常我太老实。墨烟想,自己大概就是一根筋吧。”
“你喜欢他,难道不是因为他很像裕平王?”
墨烟顿了顿,回答:“不过都是皇帝的胞弟而已。并不像。”
莫迟雨停下来一会儿,没有继续下去。他转而道:“反正你也喜欢。既然这样,去乐平王府陪他玩一个月,想来没有亏待你。”
墨烟想让话题回到先前在谈的方向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和齐环宇的往来是“私事”,是她希望能自己处理的事。
“督主,其实墨烟今去找白启鸣,是想打听打听白侍郎、白佥事的心思。墨烟有一个猜测。”
“。”
“墨烟觉得,您很欣赏白侍郎和他的孩子,有意想要与白佥事结交。所以,您应当也不会介意我与白校尉、白佥事往来。”
“这倒是没错。”
“督主不愿意让人觉得您故意操控锦衣卫。但您也需要朋友。像白佥事那样,表面上论起关系来与您略有嫌隙,实则早年有所往来的人,就很合适。墨烟猜测,比起一个庸庸碌碌、唯命是从的锦衣卫指挥使,您更希望的是指挥使在圣上面前表现得秉公办事、没有二心,而他底下真正干活的人则与您亲近。”
莫迟雨朝后靠了靠,看着她笑道:“你是不是去向王燕讨教过了?”
“才没有!”墨烟睁大眼,“燕哥哥从来不和我讲这些。尽把我当孩子。”
“那你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莫迟雨显然不是很相信。
“其实……其实墨烟也不是光从白家这儿想出来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