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狐狸打坐的画面总会有很多种遐想。胳膊腿长度差距不大,我苦恼做不到人的姿势,硬把自己的四肢扳来扳去又觉滑稽,再要是被汐尘看到了,指不定被笑成什么样子。琢磨许久,还是将身子舒展趴在草垫上背经最合适。
脑子里正回想新学的经文,一声狮子吼:“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睡的姿势也越发难看了!难怪修多少年都是一副德行,日后还能不能嫁的出去了。”
我脖子一扬:“你没看到我在打坐吗?我可是勤勤恳恳地背经文呢。你这次可别冤枉我。”
汐尘瞪大了眼的脸上一条眉毛抽搐般跳了跳,像被噎住,指着我点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他抬头正欲发作,忽瞥见另一边的竹舍。
“谁来了?”
他疾步走进,“是那位先生。你果真拜他为师了?他居然果真收你为徒了?”
他大为惊讶得看着我,一张嘴巴半天合不上。
“是呀,不是你让我跟他拜师的吗?我还想了许久呢,谁知那么容易就拜成了,他还来竹林搭了这间竹舍,说要久住一阵子。你看,这些竹子都不是砍下来的,是他施了法术竹子自行编织而成,是不是很厉害……”
“我让你拜师你就拜,平时让你做些别的事你怎么没那么听话啊?”
“你不是说他很有来历,很有修为的吗?我跟了他不是修行会大大提升吗?我也想早日修成人的好不好。”我不满地念叨。
“那他姓甚名谁,法号如何称呼,来自哪里,师出何门,可都清楚了?”
我无辜的眼睛茫茫然。
“不知呀,你没让我问呀。”
“你——”
彻底绝望的表情刻在汐尘脸上。他捶胸顿足:“苍天啊!她到底是不是灵狐啊!是不是狐狸啊!其实是披了狐狸皮的一只猪吧!”
这下我恼了,“汐尘!你之前总埋汰我,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也就算了,今天你这话说的也太过了!我哪里像猪那么胖!鼻子哪里像猪那么丑了!”
“我觉得,他这话的重点不在这里。”
我和汐尘回头,师父来了。
汐尘自觉话有点重,且师父在场,没好意思跟我回嘴。
“初见时未自报家门,是我失礼了。我叫漠心,名既法号,自西方灵山处来,不敢说法力有多高深,还算有些修为,教个徒弟尚可。近日下山游历,行至此处,与小灵狐有缘结了师徒,还要替她谢谢你的引荐。”
汐尘回个礼:“原来是佛祖所收的唯一俗家弟子漠心法师,早就听闻您的大名,如今得以相识,实乃三生有幸。小狐狸能拜您为师,亦是她前世的造化。”
师父笑道:“不必多礼。你们相识已久,我们日后也会多有交集,闲暇时可常来往。”
汐尘走时对我说:“既是这位法师当你的师父,倒也值,算是捡了个大便宜。罢了,你日后别再偷懒贪睡,勤加修炼吧。”
略有埋怨的眼神一晃而过,悻悻走了。
回到竹舍,师父说:“水马一族属于上古灵兽,流传至今已为数不多,看他的修为虽只有几百年,道行法力却可匹敌千年之久。你的这位朋友,倒是难得。”
我应到:“汐尘跟我提过一次,似乎他们家族现今就剩他一人了。他独自居住在邱如山,因离得近,常过来看看我,不过多半是督促训斥我修行的。”
“督促训斥也是好意,可见他对你的关心。你们何时相识?”
我细细想了想。“自我有记忆起就认识他了。竹山有各类小灵兽,都性情温和,狐狸似乎只有我这么一只,汐尘仅与我相熟,虽然他性子有点傲慢,许是跟我还算能说得来。我们相识已有百多年,但具体是多久我也不清楚,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岁。”
师父听到”仅与我相熟”那里时眼皮稍动了动,而后眼睑垂下,似想心事,沉默良久。
本以为有了师父生活会大不一样,像别处修行一般清苦,日出便有晨课,修习直至日落。结果我这位师父并非严师,他只给我讲些经书,告知了灵兽修行的几个要点,却着重教我几类修身养性、调节气息内功之法,和多种草药医学之术。他说,灵狐生性聪慧,天资本就通透,无需教太多繁琐细节。法术也是天成,取决于自身修行时段,时间到了,自然一切水到渠成。一切慢慢来,不可急功近利。
我听的似懂非懂,总觉着这种修行与一般修行不同,更像是个休养生息的治疗过程,但也正合了我不用早起的意,私下还挺高兴。
自从住进竹舍,也不见师父再去大柏树讲经了,只每日里教我一个。我心里有点小得意小高兴,也有点好奇,忍不住问了问。
“师父,明日去大柏树那边讲经吗?”
“已经不用去了。”
“哦?哦……”我盯着师父瞧半天,师父已无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