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娑罗和少婴的故事后,我颇为感慨,如今回想起在极渊遇到的那个娑罗,也不觉着很厌恶了,倒是一个可怜的人,不知他何日能与少婴重逢。
“我觉得整件事情有可疑之处。蛮蛮在崇吾山已修身养息多年,怎么这么巧偏偏就赶在姑姑出关的日子来扶桑复仇?还刚刚好也是娑罗历劫的日子。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我看,东海龙王嫌疑最大,虹族自己家里的事,跟他有何关系?虽说当初一战波及到了龙宫,也不至于亲自带兵来拿人。还有,龙族最清楚蛟类入海化龙几时几刻要受雷劫,跟计算好了一样。龙王莫不是想打少婴的主意?与虹族联姻扩大自己的势力。现今佛教影响甚广,他怕龙族在天庭那边受佛门牵制。他一向明里暗里反对佛教......哎!珞儿!你别走呀!”
桑夷追在我后面大喊。
“你还没发表意见呢!对我透露的这段往事和猜测没什么感想吗?”
“哦,我知道了,你讲了这许久,有劳了。”
我飘然归去。
我问师父:“娑罗还要在极渊之地关多久?差不多快满一万年了吧?”
“应该快了,只是他即使出来,也未必会来寻少婴。”
“为何?他所做的这一切不皆是为了少婴吗?在极渊被关了一万年,他对少婴的感情会淡去么……”
师父目光温柔地看着我:“不会。”
“一万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事,很多想法,太多的太多都已不是过去的曾经,未来会怎样,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和决定。纵然如此,也定有些事无论经过多么漫长的时间都不会改变。”
这天起个大早去晨练,路过少婴的房间,远远见一绛色身影躲在房间外的一株桂树下朝窗里张望。我悄然走近,却看见桑夷眉头微蹙神情黯然,我吃了一惊,也躲在他身后往窗里瞧。少婴手握一支黑色晶亮的玉簪,坐在那里发呆,思绪好似飘去很远。
我看着一脸愁绪的桑夷,连有人靠近他都未察觉,不禁暗暗诧异和感叹。难怪初见他时总感觉哪里熟悉,原是他身上的气质和细长的眼睛竟与娑罗有几分相似。这是巧合还是其他?
自打桑夷回扶桑以来,断断续续的不间歇的来了好几波哭着喊着要见他的小仙女,原本清净的扶桑宫门庭若市起来。即使少婴在扶桑周围起了结界,依然阻挡不了她们如火的热情,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五彩缤纷,立在结界外坚守。劝走一波,消停了没几日,又来一波。桑夷厚着脸皮求少婴出去帮他挡一挡,少婴早已不耐烦,懒得理他,装作看不见,反正大门不开,自在里面过清净日子。
桑夷打上了我的主意。
“自己惹的桃花自己解决,我可不当挡箭牌,欺骗人家。”
“我都告诉你我家姑姑的秘密了,你还不好好报答一下,忒没良心,你们佛家讲的慈悲为怀呢?佛祖是不会同意座下弟子们知恩不报的。”
“佛祖也不会同意座下弟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佛曰:不打妄语。”
“小狐狸,你个小没良心的,喝了我不少紫椹酒,我辛辛苦苦长了九千年,被你喝了个够,如今也不能让你吐出来,你打算拿什么补偿我?再者,我还是瞧着你有一双魅惑之眼,比那些仙子更具些姿色才让你帮忙的,虽说你跟我姑姑比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紫椹酒我连一杯都没喝完,还喝了个够。你姑姑的事我自不会与别人说,你这事我办不来,我要一出去,还不被成堆的脚印给踩死。你当回男人,堂堂正正地出去跟人家把话说清楚,说你已心有所属了。”
“我心所属谁?我跟她们说我心已所属一只小灵狐,让她们守在扶桑逮你。”桑夷一脸奸笑。
“你姑……”我差点脱口而出,赶紧嘴巴打结:“你故意的……我找我师父去,我师父也是断然不会同意我帮你。”
“唉!”桑夷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一道红绫缠住我腰间,将我带上空中,从扶桑大树的另一偏僻处向东海外飞了出去。
我们朝东海以北的方向飞去,行了多时,下方蔚蓝的海水越往远处颜色越加深暗。天气晴好无风,前方黑色的海水却洪波汹涌。
“这是冥海。”桑夷看着远处翻滚的波涛。“据说冥海会让人想起前尘往事。”
我愣住。
多年前师父在毕山看望娑罗时提到的小白狐必是我。大荒中有那么多座山,他独独来到我的竹山讲经,仅为收我为徒一般,赠我佛珠。他为我取名时淡淡忧伤而追忆的神情;他专程回灵山取玉净青莲的种子,亲手种下说送与我时;他为我下厨做菜说是和一位故人习得的厨艺时……
初见桑夷他问起我另外八条尾巴时我的心里仿佛露出了一道小疤,我故意忽视它,不去碰触、不去一点点揭开它,只等时间流逝,它自行消逝不见。我极不愿知晓前尘往事,我告诉自己只要有现在的记忆就好了。
“姑姑不让我们来这,说此处危险。正好你来了,有个做伴的胆子也壮些,我一直好奇这下面是个什么光景。”说着便拉起我的手要入海里去。
我一把挣脱。
“你自己去,别拉我当垫背的,你姑姑若罚你,我给作证是你自己一人要来。”
桑夷白我一个大白眼。
“一早就看出你是个白眼狼。你莫做狐狸了,归为狼族去吧。”
说话间我们后方消无声息地立了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