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山下凡的待遇果真不一般;老住持和一众和尚看师父那崇敬有加的眼神,更发觉师父名号的影响力亦是不一般。老住持恭敬得竟将自己的房间请师父入住,另派人收拾一件上房于我住,顺便嘱咐此人照顾我起居,我顿感受宠若惊,赶紧挥动双手。
“多谢长老,我一人便可......”
“我们贸然前来叨扰在先,怎能占据住持房间?觉圆长老无需如此费心,何处皆是修行,我同我徒儿住普通禅房即可。”
老住持多番恳请师父无效,便作罢,只得令人备两间上房。
方才搀扶着他回过师父话的小和尚面露难色,低声说道:“咱这两间上房中,有一间已住进一位居士,只空一间......”
老住持瞪大了眼睛颇为难堪地看过去,正要发话,师父道:“无妨,暂且歇脚而已,何需拘于小节。”
我赞同地点头。
灵山竹屋中,我还是小狐狸时总爱将身子圈成一团卧在师父的床角边睡觉,有时还压在师父的被子上,睡梦中胡乱打几个滚,蹭的被子上总粘了好些根我的狐狸毛。修成人身后,师父给我另搭了间卧房,我才老老实实的像个人样睡在自己的床上。和师父出门在外,住的是一间还是两间于我而言无任何区别。
上房果然很大,一间居室外还有一个厅房,厅房里有一张小塌,墙壁上挂有几幅山水问禅画,案几上摆放着一株幽兰,淡淡的檀香浮于空中。
师父拿着一张薄被放在小塌上,“我睡这里,你去卧房睡。”
我‘噌’一下变回狐狸身,蹦跳着跑到师父脚下。
“不成,师父,我怎么都好对付,桌子凳子上都能卧着睡一觉,我在这,你进去。”
我一跃而起窜上小塌,四仰八叉地打滚。
身子被师父两手轻轻一握,将我抱起放入怀中,手指在我毛茸茸的脖颈上揉了几下。
“不许耍赖,好好休息,明儿一大早我们去法华院。”
“去查戒律堂纵火之事吗?”
“嗯。”
“师父,和我们在桥头见到的那人有关吗?”
“你为何会这么想?”
“时机很巧,也只是巧罢了,更多的是狐狸直觉。只是猜测,猜测也不算数,不够严谨,不能妄下定论。”
师父笑着看我点点头。
“师父,你在佛像前看到留存的气息了,可知是何族类?”
“大致知晓。只看一处,不够严谨,不能妄下定论。”
我歪着脑袋看着师父。
师父继续说道:“所以还需看下一处,看是气息是否相同,如相同,是一人还是多人所为,目的为何。”
“哪个族类与我们佛门曾有过节?”
“只是略有耳闻,小时候听三师兄他们谈过此事。”
“佛祖慧眼看透万物,必是早已知晓其因果。师父,我定与你守护好佛门。”
师父抱着我走进卧房,将我放在床上,给我盖好被子。
“好,珞儿聪慧勇敢,定是我佛门中的表率。”
翌日一早,我同师父前往法华院。
烧毁的戒律堂已大致清扫完毕,只留下大火后依旧清晰可见的黑色痕迹。寺内僧人告知戒律堂纵火一事是上月发生,这期间已有多人在现场和周围以及与法华院相关人等调查多次,无任何蛛丝马迹。
众僧散去后,法华院的不了方丈携师父与我单独进了禅房,低声说道:“本寺也有几位修行高深的长老,事发时感知到不同寻常的灵力,此灵力无妖气,也绝非凡人,我等斗胆猜测,怕是......何方仙族......说来惭愧,我等法力低微,辨别不出。漠心法师此番前来,想是灵山已得知业城之事,特来相助。法师有什么需要的,法华院定当倾尽全力。”
“多谢不了长老。佛祖这次派我来确是为了调查此事,出事的寺院也要依次去查看。”
“敢问漠心法师,经过两座寺院的调查,可知是何族涉于此事?”
“略有猜测,待全部调查之后,方可定论。”
方丈点头称是。
议完事后,方丈带我们出了禅房,经过一条长廊。数十个僧人从前方走来,看见方丈停下行礼。
我发现师父的气息突然紧觉起来,正要将我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一个和尚微抬起头,斜着眼睛向我瞟了一眼,蓦地冷笑一声。
一阵风从我头顶掠过,吹落了我的帽子。
我瞬间抬手时,师父也于一瞬间捡起了帽子。而就这么一瞬,再看时,那个和尚已悄无踪影。
十几双眼睛定定落在我身上,落在我的双眸中。
凡我目光所及之人,皆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失魂落魄。
师父迅速把帽子扣在我的头上,施法以清灵之音念了一段清心咒。
众僧回过神来,一副怅然若失与迷茫模样,均不知发生何事。
方丈示意他们走后,目光微有疑惑,看向师父。
师父眉头紧锁,面布阴云。
“竟然胆敢混入本寺,法师放心,我这就吩咐人严查。”
师父神色缓和,“不用打草惊蛇,此次目的是针对我,看他之后还要如何。”
“法师说的是,老衲嘱咐可靠之人多加留心,有任何可疑之处即刻告知法师。”不了方丈欲言又止,“只是......白小公子......似有一双魅惑之眼......不知白小公子是......”
“她是灵狐,出生在灵山,自小被我抚养。她是我的徒弟,即是佛祖的徒孙。”
方丈惶恐:“难怪白小公子仙气逼人,原是灵山里的仙族,老衲眼拙了。”
在灵山还总被迦楼罗叫‘小妖’,现今跟着师父在凡间,却成了‘仙族’,我心中颇有些复杂的矛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