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我猜马不彤还会跟我呛上几次。”
少年将军气度不凡,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今日没穿铠甲,只是一身软袍武将绣豹官服,显得“他”更加眉清目秀。腰间金鱼袋,明晃晃金灿灿,那本是三品大员才能佩戴的象征身份的尊贵圣物,竟然戴在四品中郎将的身上。通过这一小小细节,颇能嗅出一丝圣眷的味道。——少年皇帝赵策超品赠予。
“他敢!”扈三姑娘浓眉倒竖:“他再顶撞你,看我拿刀把他轰出去!”
唐琪扭头看了看她,突然想笑,却忍住笑意,冷声诫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可对他无礼。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你的鲁莽行动,会让他对我产生误判。”
大姑娘看起来有些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什么,只能闷闷道:“哦,知道了。”
唐琪推开帐帘向外看了看,见到马不彤正站在典梼身前问话。也不知他都问了些什么,反正看起来笑呵呵的,好像与典梼聊得很开心似的。唐琪看得出,他是故意摆出这副谈笑风生的模样,显得自己颇有大将风范。
放下账帘,唐琪笑道:“我也不能总让他吃瘪,一些小事上,我应该让他尝到甜头。这样才利于长久共事。该敷衍的敷衍,改让步的让步,除非触及根本,我都会让他三分。”
“哦,那我怎么知道哪些话是敷衍,那些话是真的呢?”扈兰花懵懂模样。
唐琪笑道:“握杯为号。如果你见我故意握起茶杯,那时说的话,便是说给你听的。”
扈兰花萌滞目光落到茶杯上。
唐琪坐上虎皮椅,自信笑道:“经过几个回合,他才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闭嘴。这样双方达成默契,都会好过。”
——
下午,唐琪正在给十三名传令兵上课。
监军马道彤饶有兴致,旁听。
扈兰花端茶倒水。
马道彤的目光逐渐偏离,不看地图,只是笑眯眯盯着扈兰花。
扈兰花心中送给他一百个白眼。
“中郎将唐琪接令!”
铁甲斥候匆忙而来。
见是铁甲斥候,便知此斥候是来至前线部队,否则没有如此好的铠甲护身。
将帐之中所有人,以唐琪为首,站起身,恭敬接令。
斥候持令宣读:“讨北军霍子珍大帅令,神策三军临时第四新兵师,改变集结地点。即刻赶往青州,做好佯攻棣州准备,不得有误。”
“要求何时集结?”唐琪接过帅令。
帅令离手,斥候单膝跪地,恭敬回道:“原定四月初一,不变。”
“何时渡河?”
“属下不知,请唐将军静等帅令。”
“回报大帅,唐琪领命。”
“喏!”斥候起身,一刻不停,上马便走。
唐琪望向斥候背影,低声自语道:“霍大帅的兵,不错。”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十三名传令兵,道:“日后你们也要像他一样懂规矩,记住了吗?”
“是!”
这十三个人,就是那些不参与打架,也没被开除的人。他们学了半个月的奇怪符号,通过唐琪考核,都过了关。唐琪很是满意。随后挥手,让他们退下。
唐琪又找到典梼,私下说了些什么,典梼领命去了。
屋里只剩下唐琪、扈兰花、马不彤和一位名叫曹辅的监军校尉。
“既然领了军令,咱们就应该赶紧考虑一下何时开拔的问题。”马不彤看了看唐琪精心布置的沙盘,啧啧道:“沙盘很不错,很见基本功啊。不过这沙盘还是太小,没有顾及全局。”
唐琪指了指背后的一张地图道:“这张河北道南部地图,我早已烂熟于心。咱们这里距离青州龙涎津不过四百余里,车马辎重一起走,急行军四日便到。”
马不彤摇头道:“不成不成,一群新兵蛋子,不能那样行军。咱们必须立刻出发,先到龙涎津再说。万一路上碰到狂风骤雨耽误时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兵虽然是新兵,可将官多是经验丰富之人。都是我从陇右神策军和汉中神策军请来的。”唐琪自信道:“我有把握,四天必到。余下两天,我要让新兵进行一场比武,趁机提拔几个人。这些人尽快成长,我也好把借来的人,还回去。”
马不彤面带不豫之色,声音略显尖锐,“唐将军,为何我提出建议,你就一定要反驳我呢?难道你一定要压我一头才行?我马不彤倒也不是争名夺利之辈,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可能让步。”
后来唐琪接受了马不彤的建议,马不彤满意地走了。
“唐将军,你怎么又让着他?这可是行军的大事,也让他掺和?”扈兰花清理将军几案上卷帙,为开拔做准备。
“其实我早就让典梼准备开拔了,我是故意制造一些小摩擦,让他得逞一次。”唐琪每次都是自己穿戴盔甲,不需要扈兰花帮忙,他手法熟练,把那厚重铠甲很快就能穿戴整齐,“下次,我会把矛盾升级,到时候我就寸步不让,让他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闻言,扈兰花偷瞥唐琪,由衷感到“相形见绌”,感觉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可心思上的差距,却好像一道鸿沟,无法逾越。
“哦对了,你去告诉典梼,把那口九凤朝阳刀送给陈豹。这次他为了逮捕细作受伤,算是立功的奖赏。”唐琪双手背后,系背后的甲绳。
唐将军的柔韧性很好,扈兰花脑海里浮现出唐渊、唐虎系铠甲的画面,他们都是互相帮忙系后背甲绳的。
“是!”小女兵稍微溜号,猛地站得笔直。
“还有,通知教官白恪,随军出行;通知唐渊,暂代将军卫队精骑兵都尉一职,通知唐虎、吴匡暂代副都尉。”
“是!”小女兵喜笑颜开,小跑着出去了。
——
开拔令发下,全军行动拆除帐篷,一辆辆辎重车已经开进。
“靠!胖爷我还打算夺魁呢,怎的比武取消了呢?”唐虎大嘴一咧,颇显不满。
“一天天就你废话多,快点拆帐篷!”唐渊一边说,一边蹲下来准备解开帐篷绳钉,轰的一声,帐篷塌了。
唐渊从帐篷下面爬出来,瞪眼骂道:“唐虎,你要疯啊?你不知道我在这边吗?”
唐虎呲牙一笑:“我没想到帐篷这么不禁推,嘻嘻,你没事儿吧?”
“滚!”唐渊揉了揉脑袋,突然想到什么,惊呼:“陈豹还在帐篷里呢!”
“啊?”唐虎大惊,赶紧钻进帐篷里,用肩膀扛着帐篷顶梁,站了起来。
这家伙,肌肉暴突,力大如牛,喊道:“唐小凤,你傻愣着干什么呢,我挺着,你快进去救人啊。”
“哈哈哈!”唐渊一脸得逞坏笑:“陈豹去王军医那里换药了,你个傻鸟,说什么你都信!”
笑声未绝,一拉帐绳,把唐虎扣在了帐篷下面。唐虎庞大身躯,在帐篷底下蛄蛹着,没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恐怕是爬不出来。
唐渊也不去帮他,掐腰冷眼看着。
这时一个小女兵飞快跑来,满脸隐藏不住的惊喜模样,道:“唐小凤,你怎么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