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家中坐。
突然有人报门,说,棣州府尹李近贤带着一双儿女来见唐将军。
“棣州府尹李近贤……”唐渊手持名帖和礼单,想了想,突然笑道:“我想起来了,应该是沾化县令李近闲吧?呵,他还给自己的名字改了一个字。让他进来吧。”
“李近贤是谁?是你老家的亲戚吗?”夫人林巧儿掐断细线,结婚两年多了,巧儿夫人肚子一直是扁扁的,可这并不影响给孩子做衣服,做了好几套了,却没孩子。
唐渊抖了抖手里的礼单,从礼单上看便知价值不菲,“当初我带兵闯过黄河,第一个拿下的据点便是沾化,那还是我生平第一次攻城作战,幸亏沾化城很矮,还不如洛阳一个坊市的坊墙高,那时候守城的正是现在纳兰信扈从卫队长纳合图图,那小子的箭射得很厉害,把唐虎的肩膀都给射肿起来了,唐虎身上有铁甲,躲过一劫,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一站死了好几十人。你守城其实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当时你带多少兵?”林巧儿凝视着他。
他笑了笑,揉了揉鼻子:“三百精锐。”
“丢人!”林巧儿做了一个不害羞的鬼脸。
带着三百精锐,去打几十人守的小城,结果付出几十条人命的代价,真的不算光彩。不过林巧儿也是刺客出身,她知道一个射箭高手的厉害,更何况守城的不只是纳合图图一个射箭高手。
男贾人的箭不亚于任何胡人的箭。
不久后李近贤走了进来,三年多不见,他可胖了不少,如果是在大街上,唐渊绝认不出这就是当年那个穷秀才。当时他的夫人已经饿死了,他满脸菜色,带着两个已经走不动路的孩子。
据说他当了沾化县令之后,还算有点作为,带领沾化百姓,三年间就变得富裕起来,在棣州成了纳粮大县,人口也增加了三倍。
凭借这个政绩,他当上了棣州府尹,盛德皇帝选拔人才,尤其是在孟氏和西门氏两大门阀倒台之后,他提拔了一大批官员,无论是京城官员还是地方官员,这次李近贤借助东风,一跃而起,再也不用为吃饭问题苦恼了。
“哎呀,唐将军,还能见到您,真是万幸,万幸。”
由于李近贤直接往里走,所以唐渊往外迎的时候,刚走第三进院子时,就碰见了李近贤。
大老远李府尹就挨了半个头,满脸笑意冲了过来,他身后的两个孩子,跟着他小跑向前。
咕咚一声,两个孩子跪倒地上,给唐恩公磕头。
唐渊让林巧儿准备两套上好的衣服,送给两个半大的孩子。
这次见面,李近贤并没提出什么请求,反而是唐渊,问他有没有什么事。
李近贤为难地说:“知道唐将军是唐氏的人,以前还曾想过,烦您到丞相面前说说,可是后来两大家族造反,被皇帝裁撤掉一大批官员,这时不找丞相,我也当上了府尹。”
唐渊试探道:“即便如此,我去丞相面前介绍介绍你,应该也是好的。”
李近贤立刻道:“我资历太浅,即便恩公到丞相面前去说,丞相也未必看得上我。这次皇帝诏令全国新晋府级官员到京面圣,我这次来纯粹是为了公事,知道唐将军住在这里,当然要过来看看。至于其它的,不奢求了。”
唐渊点了点头道:“看来这次面圣,皇帝跟你们这些新晋官员说了不少的话,既然皇帝把你们这批人当做皇帝一党,你就不要脚踏两只船了,皇帝赵策是仁君,而且也很年轻。”
李近贤为难地说:“可是恩公是唐氏门阀的人,这份感情难以割舍,我也不打算割舍。我常对儿女们说,做人要有感恩之心,否则便不能称之为人。”
唐渊似乎听出点端倪来,李近贤经过三年的官场磨炼,已经变得圆滑了。
估计不久后,他也跟那些官场的老油条一样,从他送来的礼单来看,这小子没少下功夫,这些东西都是唐府的必须之物,比如上好的布料,这东西某种意义上讲就是钱。
李近贤这次来京面圣,只见了皇帝和唐渊两个人,然后他就走了。
其实他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因为在皇帝看来,李近贤就是在脚踏两只船。
所有人都知道唐渊是唐氏门阀的人,你却向他靠拢,你这样做简直是在给皇帝陛下上眼药。
而且还是在这风口浪尖上,你小子是要自找倒霉。
唐渊知道李近贤要倒霉,便让林巧儿带着礼物去见皇后唐琪。
如今皇后膝下一儿一女,整日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可现在她也不轻松,因为在汉中战争一结束,皇帝赵策就连续纳了两个妃子。
一个是钱氏财阀的女儿,一个是樊氏财阀的女儿。
这两个女儿长得可真是千娇百媚,而且各有性格,都是嘴巴灵活,讨人喜欢的。
皇帝赵策毕竟才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不起妃子们的软磨硬泡,不久后就爱上了两个妃子。不像以前那样,总往皇后屋里跑了。
面对这个结果,唐琪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突然听说林巧儿来见她,她还挺高兴,正愁没人聊天呢。
其实唐琪和林巧儿,本身都是唐氏门阀家将的亲属,她们之间倒是有两层的关系。
林巧儿年纪不大,可她的阅历绝不是普通女子能比的,知道的是又多又新奇,可是聊了半天之后,她还是对唐琪道:“有一个叫李近贤的人,本来皇帝陛下已经把他提为府尹,他也算心满意足,听说唐渊住在洛阳,还带着礼物去见唐渊,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他也想见皇后,可他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来见,便托付我把礼物送到你这里。”
“难为他有这份心了,可是这人重感情,却不重官运。他这样做,恐怕葬送了自己的官途。”唐琪道:“他是皇帝亲选的官员,本应该对皇帝陛下一心一意,却突然与唐氏门阀家将联系,会让皇帝多心的。”
林巧儿笑了笑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只是说做人要有感恩之心。”
唐琪苦笑道:“官场上的感情债,是最薄的。无非都是利益驱使罢了。哪怕提拔自己的儿子,其实也是在为自己家谋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