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无忧闻言，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黯淡。

他起身，冷冷道：“父皇，母后，无忧还没有娶亲的打算！”

“你……你都……”皇后气的脸色发青，无忧都多大岁数了，可是，也知晓宴会之上，不是教训他的时候，遂压下了心头的一股怒火。

涵霜接过圣旨，向皇上和皇后施礼告退。她从崇德殿内退出之时，并未看龙卿燝，只是，她可以感觉到身后，有几道犀利的眸光追随着她。

其中有两道，似乎燃烧着火焰，几乎将她的后背灼穿，她不用回头，也知晓是谁！

殿内依旧歌舞升平，殿外是一片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整个皇宫。月光灯光将宫殿上的琉璃瓦映衬的粼粼闪烁，在这璀璨之中，那些飞檐翘角向着不同的方向伸展。

几名身着紫红衣袍的内侍在前面引路，涵霜随着他们穿过庆华门，便来到后宫的深深庭院。

长长的御街在眼前延展，一座座大不一的楼台殿宇星罗密布，错落有致。

走了一盏茶光景，便来到了玉锦宫。

这是一处不算大的宫室，里面亭台水榭，曲径幽阁，竹桥兰桨，娇花疏落，景致典雅。

一路上，据引路的内侍，正殿居住的是皇上宠爱的七公主绣公主。涵霜便被引两左侧的偏殿之中居住。

涵霜倒是听过绣公主的，据这位公主极擅女红，是以封为绣公主。嘉祥皇帝子嗣不少，虽现在只留有三位皇子，但公主却是有八九位。

自有宫女到屋内去打扫收拾，涵霜凝立在夜色之中，静静望着上那勾弦月。夜色之中，有嫩黄娇红的花缀于绿叶之间，芬芳馥郁。

涵霜淡淡轻笑，这皇宫内院，果然是气派华丽。

只是，繁华如掠影，一切都不在她心间，袖间的玉手早已紧紧握住，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眸中冷意如冰河乍泄。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涵霜回首，只见一个妆扮娇美的女子进了玉锦宫，身后尾随着几个彩衣侍女。

“你们，在这里侯着吧！”那女子娇声道，声音清脆如黄莺娇啭。

她丢下几名侍女，穿过花间，径自向涵霜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一双水晶般的灵动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涵霜。

这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着娇红宫装，挽新月发髻，簪梅花玉簪，妆扮虽隆重，却不失清雅。肌肤晶莹如雪，眉宇间隐有一股然的清郁气韵。

虽然不是绝美，但那种雅弱美态，令人一见之下，心中暗生怜爱之意。

“可汗一定是极爱你！”她端详涵霜良久，竟迸出这么一句话来，语气间，隐有一丝失落。

涵霜微微凝眉，未曾料到，她会直截帘出这样的话来。正待话，就听的她又补了一句：“我六皇兄肯定也极爱你！”

涵霜闻言，知晓她便是居住在这玉锦宫的绣公主，她口中的六皇兄自然指的是龙卿燝。龙卿燝爱她吗？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何以的如此笃定，“你是绣公主？”涵霜淡笑着问道。

“是！”绣公主清声答道。

“你是不是被逼的，如若真是那样，我可以替你去和亲！你留下来嫁给六皇兄！”绣公主语意惊蓉道。

涵霜诧异地看了一眼绣公主，这个公主，知晓自己在什么吗？替她和亲！？涵霜抬眸，仔细端详着绣公主，注意到她眉间那一抹失落之色，隐隐感受到这个少女的脉脉情愫。

如若可以，她愿意撮合他们，可是……眼下，恐怕不是绝好的时机，而她，根本就没有一点把握。

她微笑着道：“多谢公主，霜霜是自愿的。”

涵霜微笑着向绣公主施了一礼，便穿过花间，向偏殿而去。

室内，洁净无尘，她坐在绣着牡丹的刺绣屏风前，紫檀木的香案上摆放着宫扇，紫玉香炉里填满了香料，淡香袅袅。

涵霜坐在殿内，一颗心渐渐地沉落。

夜色深沉，苍穹似墨，月儿不知因何躲到了云后，只有几颗星子闪耀着稀薄的微光。

屋内，镂空雕花的窗门紧闭，微弱如萤火的烛光洒了一室的昏黄。涵霜将所有随侍的宫女全部遣了出去，但是她知晓她们并没有走远，恐怕还是带了监视她的使命。

她在室内缓缓踱步，一步一步，轻巧却也急促，一如此时，她跳动的心。

虽然已经知晓，凤弈不会为难她，但纵是如此，心中仍是有一个疙瘩。

这可是和亲啊！就算日后凤弈愿意放她离去，可是……虽然这件事是他挑起来的，她也知他存了一些私心，可是若是和亲后，再弃他而去，她心里还是会有歉意的。

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去和亲。

但是，她也知晓，圣意已决，除非她能逃出去！

她不想依靠任何人，她只想依靠自己的能力离去。可是，她能逃出去吗？”

“奴婢参见逸王殿下！”门外传来宫女的问安声。

沉重的门被缓缓推开，龙无忧蓝衣华冠，靠在门边，夜风从门口灌入，轻袍缓带，随风飞扬。那张精致而清俊的面容上，透着一丝沉沉的郁色。

“民女霜霜参见逸王！”涵霜缓步迎上前去，深深施礼道。

无忧抬起头，深幽的黑眸静静瞅着她，瞬息之后又不动声色地挪开，声音略有些嘶哑地道：“涵霜，不要装了，你真的以为我认不出你吗？”

无忧一向是云淡风轻的，纵然当初她拒绝了他的情事，也没见的他多么的失落，或者沉痛。抑或是他隐忍的功夫比较高。

可是，今夜，涵霜无论怎么听，都能听出他声音里面深深的沉痛。

那是一种绝望！

想起他在殿上曾为她话，涵霜心中一沉，她已经明确地拒绝他了，难道，无忧，还在喜欢她吗？而这么些年，他都没有娶亲，也是因为她吗？一瞬间，涵霜觉得自己的罪过真是大了，当初，她明明已经直言拒绝他了。

无忧，何以要如此情痴啊！

“无忧，进来坐吧！”涵霜盈盈浅笑着招呼，调侃道，“我现在是公主了，你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妹子了。”

无忧闻言，眉间的郁色愈加深浓了，他脸色凝重地看着涵霜的笑颜，道：“你真的要嫁给凤弈，你喜欢他？”

窗外，无边的黑暗之中，一股不同于大自然的凌厉的风飘过，涵霜唇边，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啊，”涵霜侧首看向无忧，展颜笑道，“我记得之前和你过，我要找一个令我欣赏，可以和我比肩的男子，你不觉得凤弈就是那样的男子吗，何况，我嫁给他，还可以使北国和楚国两国友好，这不是很好吗？”

“啪”，窗外，似乎有树技断裂的声音传来。

“无忧，我知晓你关心我，但是凤弈待我真的很好，我想，我跟了他，日子会过的很好的。”涵霜轻轻道。

龙无忧身子颤了颤，他还没有来得及变强，她已经寻到了可以和她比肩的那个人了。

似乎有一股苍凉的风灌入到心头。

那令人惊艳的邂逅，那香风扑鼻的一拳，那情窦初开的念想，那一刻刺肤的疼痛，原来都是老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一个有缘无份的玩笑！

烛火摇曳，在龙无忧的脸上映上了深深浅浅不同的光影，良久，他低低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衣袂飘飞卷起一股冷风，将烛焰映的摇曳不定。

涵霜望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身影，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庆华门外，龙卿燝的侍卫夏林默立在夜色之郑

身旁的侍卫提着一盏琉璃宫灯，摇摇曳曳的火焰在沉沉乌黑中流动，幽幽晃晃地。

遥遥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夏林心头一滞，提着琉璃灯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