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龙承乾,算你命大!不过,她不会放过他的。
“太上皇,不可啊!”韩一听到嘉祥太上皇的命令,哀声求道,“太上皇,您现在应该擒住的人,是伊脉国的贼子,莫寻欢!”
嘉祥太上皇看到夜龙承乾已经平安地被侍卫们护着退去,松了一口气,可是,再让侍卫们去寻莫寻欢,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铁飞扬原本和莫寻欢一直对决的,在听到嘉祥皇帝要对涵霜不利,他逼退莫寻欢,跃到了涵霜这边,护在了涵霜身前。
莫寻欢便趁着这一瞬的工夫,放出一道淡蓝色的烟雾,烟遁而去。
嘉祥太上皇的目光凝视着涵霜,方才,他驱马前来时,便看到这个女子在杀夜龙承乾,弑君的行为,他如何能够容忍。
侍卫们得了令,正要向涵霜和铁飞扬出手,就在此时,皇宫方向,有烟火突然炸开。
有快马传了命令过来,龙无忧的军队和金堂的兵马里应外合,已经占据了皇宫。
而包围圈外,传来了一阵阵铁蹄般的马蹄声,又有一对军队冲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一向行事低调的逸王龙无忧。
龙无忧早已从探子口中得了眼前的形势,他从马上翻身而下,快步疾走到嘉祥太上皇面前,一袭蓝衫在夜风中猎猎飘扬,俊美温雅的五官,不知是因为这战事,还是别的原因,平添了几分清酷。
“父皇,儿臣救驽来迟。方才儿臣已经和六弟的兵马联手,将皇宫内的外寇肃清。不知父皇这里情况如何?可是擒住了莫寻欢那个贼首?”龙无忧沉声说道,声音温雅中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霸气。
嘉祥太上皇似乎直到此刻,才蓦然发现,他还有这么一个皇子。
“无涯,你的武艺,何时也这般高了?”嘉祥太上皇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
他实在是太过惊异了,这个默默无闻的孩子,竟也是这般深藏不露的吗?
“父皇,儿臣也是近几年才武艺渐长。六弟是为了肃清外寇,并没有夺位之心,儿臣恳请父皇赦了众位将士!”龙无忧撩越球袍,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嘉祥太上皇望着跪在积雪中的龙无忧,深邃的眸中,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他仰首望了一眼天牢的屋檐,再看了看包围圈中的涵霜,脸色如同死灰般苍白。
他沉声命令道:“起驾回宫!”
兵将们簇拥着嘉祥太上皇回宫而去。
龙无忧疾步朝涵霜走来,看到涵霜满身浴血的模样,他墨黑的眸闪过一丝深深的心痛。
他快步走到铁飞扬面前,轻声道:“一定好好好照顾她!”
涵霜就在他那句话的尾音里,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翌日,南越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嘉祥太上皇虽然病愈,但却无心掌管朝政,而夜龙承乾大战上受了伤也受了惊,一直处于重病之中,而他勾结伊脉国外寇以及宠幸男宠的事情,终于在南越传开。
嘉祥太上皇废了新帝夜龙承乾,改立逸王龙无忧为帝,国号:庆逸。
腊月初十这场战事,在南越正史中,只有寥寥几笔。
但是,史官还是把它详细地记入到了南越副史中。
因为这场战事,有一个重要的人,离开了。
这个人,曾经是南越朝堂上的一个传奇,抑或是一个传说。
那便是抚宁王龙卿燝。
史书中记载,他派人用十五万兵马拖住了朝廷派出的五十万兵马,自己却金蝉脱壳,从江东水道,率五万兵马奇袭绯城,在攻打皇城时,和逸王龙无忧里应外合,控制了南越朝堂。而他,却为了一个女子,身死,将江山拱手送到了逸王龙无忧手中。
涵霜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昏迷了,仿佛迷迷糊糊的就是做梦,她在黑暗中不断沉浮,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的折磨中惶惶不安,她似乎能听到周围有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她感觉到心跳越来越激烈,如同火焰一般火烧火燎。
头颅疼痛的似乎要炸开。
她觉得龙无忧似乎就在她身边,可是,她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他。眼前,只有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极轻,似乎随时都会飘起来。
涵霜再次醒来时,是第二日的午后,雪早已停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角还有尚未干涸的泪水。脸侧的枕头上,亦是润湿了一片。
她眨了眨眼睛,看到头顶上那素白的帐顶,鼻尖处,还有一股腥甜的血的味道。
她慢慢地支起身子,感觉到一种空前绝后的疲惫,身上的伤口疼的她晃了晃,就连手臂也几乎支撑不起孱弱的身子,差点扑倒在床榻上。
“我做了一个噩梦!”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小姐!我来扶你。”一袭紫衣的月华看到涵霜醒了,慌忙过来扶住了涵霜。
“月华,你何时回来的?”涵霜木然问道,神色有些恍惚。
“昨日才回来!”月华忍着眸中的泪意说道。
“哦,”涵霜轻轻哦了一声,道,“月华,我做了一个噩梦!”
涵霜坐在床畔,原本冷漠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凄凉,她嗓音嘶哑地说道:“我梦见……”她抬眸,凄清的眸光在月华脸上凝注了一瞬,“梦见……梦见了龙无忧,他……他……”
她眸光凄楚地望向月华,神色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迷惘,说了半天,却连一句连贯的句子都没有说成。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个梦,那个可怕的令她心神俱碎的梦。所以,“他”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月华忍住眸中的泪意,搀扶着涵霜坐到妆台前,微笑道:“小姐,不过是一个噩梦罢了,别想太多了。月华给你梳妆,外面雪停了,我们出去赏雪。”
月华轻轻说道,她也多希望那是一场噩梦啊!
月华拿出蓖子,开始为涵霜梳理长发,然后麻利地为她挽了一个流云髻,捡了一支白色的玉簪簪到了发髻上。
涵霜望着镜手中自己憔悴的面容,还有那有些红肿的眼睛。
她终于在梦里哭出来了吗?
她扶着桌子,踉跄着站起身来,也不招呼月华,缓步向外走去。月华奔过来,为她披了一件雪狐裘。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在梦里还哭了。”她一边走,一边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脸上,浮着轻轻浅浅的缥缈的笑意。
院子里,白雪皑皑,触目所及,全是白色。真真是一个粉妆玉琢的水晶琉璃世界。
路旁的每一株梅树上,积雪压在枝头,累累的花苞和初绽的梅花在积雪下沁出悠悠的暗香。
涵霜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身后的雪地上,留下她蜿蜒的脚印。
月华派人搬来一个软椅,放在了院中的亭子里。
涵霜躺在软椅上,月华小心翼翼地将狐裘盖在她身上,午后慵懒的日光斜斜照在她脸上,绝美的脸洁白如雪,好似随时会融化。雪后的天空高远且瓦蓝,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缥缈的流云看起来分外的洁白。
雪停了,梅花开了,日头再次出来了,这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涵霜垂下头,忽然一阵眼热,那一直淌不下来的眼泪忽然就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伸手去擦,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好像是怎么流也没个消停。
一颗心更是疼的好似一片枯萎的落叶,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缩,随风飘零。
龙卿燝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涵霜都没察觉到。
直到身侧忽而伸出一只手,修长的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块纯白的素帕,去擦她脸颊上奔流不息的泪。
涵霜抬起睫毛,看到龙卿燝俊雅的脸上,那抹宠溺的笑。
“大冷天的,哭什么哭,小心把眼泪冻住了。”龙卿燝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轻轻说道。
龙卿燝不再穿那袭锦绣蓝衫,而是身着赤红色的宫服,胸前绣着九条五爪困龙,在五色云雾间翻腾,看上去神态倨傲。
龙啊,无忧终于执掌了河山社稷,浑身上下褪去了温文和雅静,余下的除了令人只能仰望的尊贵,还有那王气。
而无忧那张俊雅的脸,如今看起来,眉梢眼角也隐隐透露出凛冽和无形的霸气。如今的无忧已经不再是当初温文淡雅的他了,已经深具帝王之气。
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可是涵霜依旧坐在软椅上,没有起身,也没有施礼,她没有心情在乎这些虚礼。
“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他……那个梦好可怕,好可怕。所以,我……我才哭了。”涵霜抬首,清丽的眸中布满了浓浓的迷惑和痛楚。她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梦呓一般低语着,心底空荡荡的一片,从未有过的脆弱,从未有过的无助。
龙卿燝心中狠狠一震,看到涵霜如此憔悴的样子,他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纤纤公子吗?此时的她看上去是如此的脆弱,如同失了伴侣的孤雁,彷徨无依悲恸凄婉。
她下意识的在抗拒那个事实!她不相信那是真的!
原来她也有逃避事实的时候。
龙卿燝轻轻叹息,他缓步上前,九五之尊的身子在她面前低低俯身,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那乍然的凉意通过手传入到他心中,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