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仆役也都已经退下了,大会的热闹劲过去后,在院子里就能听见隔着墙外头的议论声音。能听出来,都是三五个大人领着小孩子热热闹闹地回家。
夫人给周嘉微格外的多夹了好些菜,一面自顾自说,混元山新晋弟子向来自己做饭,三个毛头凑一块儿哪会多多顾及女孩子。
确实,就算在全真教里,周嘉微也是跟着野惯了,不晓得涂脂抹粉,能大清早顶着蓬乱头发就出来扒一口饭。
余信与城主又交谈了一会儿,讲的都是过去的老人,例如门主闭关百余年不出,例如曾经十一院侃侃而谈,文韬武略的老师仙去。
“我们这一辈的……要么闭关得道,要么葬于天地。”城主感怀地靠在椅子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息道:“也是没想到余述这般结局——当年的天纵奇才啊——”
余信的眼色暗下来,微微低下眼帘,声音里听不出变化:“急功近利,贪心求胜,慧根不足,怨不得人。”
他将头偏向院子里一棵擎天大树,那树已经开始凋落了,叶子尖泛着些微黄色,而落下的那些随着风飘下,左右随意的落在地上。
城主无奈地摇摇头,收敛下怀旧情绪,转而严肃了,朗声说道:“是时候了。”
谭之秋赶紧擦把嘴,三个人起来严阵以待。
府门口换防士兵回来休息,另一队在门口排列整齐准备出发,周嘉微与谭之秋跟在队伍后面,而宋星楼则是策应,以便遇险时能出谋划策。
毕竟三个人里头,宋星楼的脑子最好使,点子多。
这个时候还不到宵禁,但街上真真正正一个溜达的人都没有,一片死寂里唯一的声音就是士兵甲胄的摩擦。
谭之秋走在最后头,悄声细语地同周嘉微说道:“这也太安静了,明州人都不饭后散步的吗?”
周嘉微扭头回他:“人都丢了好几个,你还惦记着散步。”
谭之秋缩缩头,也是啊,他一天天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仿佛不在平均智慧线以上。
巡逻士兵以往是不负责绕城的,这个月特殊,也格外会走过荒芜点的城墙角落。墙底下往上看,百米来高的城墙实在建筑宏伟,视力差点的都看不清上头那一排排护城将士。
宋星楼跟在队伍后面,落下不少,他仔细地勘探了明州的结构,是寻常的八卦排布,几座望风台也看不出异样。
如果不是知道半夜丢人,根本就是寻常时节。
队伍从东门穿行到南门,再到北门,一路沿着市井街道走,基本上确保了每一户都安然在家。
谭之秋打了个哈欠,眼神有点干涩了,“指不定,今晚是个平安夜?”
他话音刚落下,就有笛音从四面八方而起,声音悠远绵长,如是低底哭诉声,呜呜咽咽地开始了。
前面打头的几位士兵立马警觉起来,列队加快脚步往城中央行进,第一个人高声喊道:“注意注意——”
谭之秋一个哆嗦就清醒了很多,被周嘉微拍了一脑门子道:“你个乌鸦嘴!”
这笛音确实有点诡异,毫无征兆的响起来,时高时低,时东时西,完全飘忽不定。周嘉微转头去看宋星楼,哪知那人早就不跟在后面了。
她这下确实紧张了,招呼谭之秋说道:“星楼不在后面,他应该发现什么了。”
“宋兄?!什么……”谭之秋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奇怪,宋兄不是策应吗?怎么反过来了?
周嘉微也不再跟随队伍,纵身飞上屋檐,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虽然望风台的人还没报,但总是她有灵力,更相信自己一点的。
谭之秋并没随她过去,他心里倒是觉得,宋兄自己过去肯定是偷偷摸摸地,这样大张旗鼓地找过去岂不是坏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