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了个照面,元令辰率先喊了他。
“承之叔。”她笑了笑,这笑有些无害。
元承之先是犹豫了一番,随后定了定神:“婵儿,你是素来聪慧的,又是受菩萨点化过的,你能听懂我的话,对吗?”
他也不知怎么的,会对元令辰产生这样的信任感。
其实要说起来,他与她家还是有过过节的。
便是当初她家打了虎下山,他受了吕氏挑唆,还带人去堵过他们。
后来被眼前这孩子三言两语说得下不来台,在他被族人指着鼻子骂时,又是她四两拨千斤地帮他化解了。
那样的经历之后,他就对这孩子多了几分关注。
也知道,面前这孩子有些聪慧得过分了,后来又听说她曾被菩萨点化,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并无半分反常的。
也是因为如此,他此时才会选择站在元令辰面前。
“承之叔,想说什么?”
“我想自己买菌种,可我没有银钱,听闻你与钱朝奉相熟,便想你能不能替我说句好话,让我赊一份菌种回去……你放心,待我真种成了香蕈,那银钱定当双倍奉还,若有盈余,我还分你一半……”
这一月来,他细细研读过钱朝奉给的那方法,知道只需掌握了要点,香蕈并不难种。
所以他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将香蕈种出来,即便除去给钱朝奉两倍的菌种钱,再加分给元令辰的一半盈利,他还相信自己能留下不菲的银钱。
只因他知道,一批菌种,若是能种成功,便能连续收获三至五年。
他不似别的族人那样明知大有可为,却因着银钱而束手束脚,不敢放手一搏。
他的骨子里就是有一股冲劲,看准的事,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做下去。
元令辰思考了片刻,对他道:“你若是失败了,又该如何偿还钱朝奉的菌种钱?”
“这……”元承之并未想过这点。
此时元令辰提起,他便有些语塞,不过很快,他就道:“我若是种失败,便无偿给钱朝奉种香蕈,直到银钱还清为止。”
他的神色坚定,让元令辰也起了帮他一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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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钱洄正与孙氏说着话。
孙氏和她婆母本是打算不买菌种,要帮着钱洄种一年。
当时就是想着香蕈这种金贵的东西,那菌种定然也不便宜。
却想不到,菌种的价比他们想的还要低几分,她又想起自家老姐妹的话,便决定要买个半斗菌种回去。
“钱朝奉,我们若只需半斗,可是能卖?”
“自然可以。”
“那您能否稍待片刻,我回去取了银钱来?”
钱洄刚点头应了下来,就听不远处元令辰的声音:“钱朝奉。”
她声音不响,钱洄却很快转身朝着她去了。
“有何事?”
元令辰三言两语将事情一说,又指了身边的人:“他就是我族叔了……”
钱洄看了他一眼,道:“你若要赊欠,倒也是可以,不过却需立下字据。”
元承之掐了把自己的腿,感受到一阵剧痛,才惊觉这事这么容易就成了。
他找元令辰本是想着试一试,却不想这孩子在钱朝奉那里的面子竟真有那么大。
只几句话一说就成了。
他心里惊喜万分的同时,像是担心钱洄反悔一样:“这是当然,我这就去寻中人立字据。”
他们说话并未避着人,但并不是所有族人都有元承之那样的魄力,甚至还有人暗地里笑他傻的。
这一两银子本已是天价,他却还要将银钱往提一倍,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元承之是在族人讽刺的目光中,签下那张字据的。
这时族人们才知道,元承之不仅要加倍支付菌种的银钱,还需将一半的盈利分给元令辰。
这样一来,他就更是惹了人嘲讽。
觉得他果真是穷傻了,为了赚银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样明摆着吃亏的事,他竟还是赶着,还生怕人家后悔一样,迫不及待地签下了那张字据。
这时族中愿意买菌种去的都已买好了,除了元励之家,族长家,还有孙氏家。
另有一个让元令辰也颇感意外的,便是她四叔元致之家,他们也买了半斗菌种。
元令辰是知道他家并无太多家底的,这五百文钱怕也是他们全部的积蓄了。
只看着他乐呵呵的样子,她便知,他也是心中有成算的。
……
这日之后,族中人除了忙着田地里的事,就是忙着种香蕈了。
在村里往来游荡的人也少了许多,去别家串门的就更少了。
只有元令辰家,又有着另一种热闹。
“九弟,九弟,你快去帮我瞧瞧,我们那香蕈种的可对?”
虽说族长已是将钱洄说的要点吃的不能再透,真正做时到底有几分忐忑,想着族中唯一种过香蕈的元锦安,便日日都要一回门,请他看一看,家中的香蕈种的对是不对。
这边元锦安鞋子都没穿正就被族长拉走了。
前脚才走,后脚孙氏又了门:“老姐姐,今日你可无论如何都得去帮我瞧一眼,否则我这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虽说他们家不差那几百文钱,只这菌种是孙氏背着她婆母买下的,回去之后她婆母虽也不说什么,但她自己心里却是很没底气。
就怕因着她的自作主张,让家中赔了银钱,惹了她婆母不喜,到时还有了矛盾。
陈氏无奈地擦擦手:“香蕈能不能种成哪是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不管看不看的出来,你且给我看一眼,我这心才能放回肚子里去。”
“那行,我就跟你走一趟。”
元致之门时,扑了个空,他失望回去了。
待元承之门,也没寻到人,只他更活络些,拉着元令辰走了:“婵儿,你是素来聪慧的,想来你祖父母种香蕈时你也是见过的,可是能帮我瞧一眼,那香蕈种的好是不好?”
他已是接连了三次门,俱是扑了空,此时哪里还顾得元令辰的年纪,只是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拉走一个是一个。
根本想不到,自己拉走的那个才是最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