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直开到下午六点才散。李乡长急急忙忙要回去，村长留他吃晚饭，他说晚上约了派出所的民警调查一起伤害案，要急着赶回去。邓大海就说，“李乡长这事耽误不得，小聪啊，辛苦你送一下李乡长。”

王小聪说“好呢。”

邓大海又叮嘱道：“水库那段路要特别小心啊，今晚睡乡政府不用回来了。”

邓大海和藤道远在村主任家吃晚饭，村主任炒了些山货野味，剁辣椒，还拿出了去年酿的陈年米酒，打开坛子盖满屋子的酒香，藤道远吃得满头的汗。

刚吃完晚饭，欧千凯来了。村主任说：“千凯啊，你不是要向邓区长汇报吗？现在就说说吧。”

欧千凯却说：“村主任，区里来的两位领导今晚睡我那里吧，我屋里有两床新被窝还没用过呢，去我那里去谈，最好你也去，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村主任说：“好吧，你那里比我家确实方便些。”

欧千凯家是一幢两层的砖瓦房，外表没有装修，里面装修也很简单但面积大，每层有一厅三房一厨，而且还有用水冲的卫生间，这在金鸡岭已经是非常少见了。其实这样的房子在发达地区算不了什么，甚至有几分寒酸。但在这里却是最好的房子了。欧千凯在金鸡岭也算得上是个能人，初中毕业后当过村里的赤脚医生，干过泥水匠，会看病会起房，日子比当地一般农民要过得好些。

他老婆打过招呼带着两个小孩上楼做作业去了。欧千凯拿出刚炒的豌豆、花生，又泡了壶浓茶。说：“来我们穷山沟沟里，没有好东西招待。”

邓大海喝了口茶，感觉到一种特别的香味说：“这茶哪里买的呀？很不错“

藤道远也喝了一口，品味了一下，再喝第二口的时候，让茶水在口里打转，停留了一会慢慢咽下后说：“呀！你这茶是那里来的？你跟我说实话，这茶很名贵啊。”

邓大海说：“老藤，你懂茶？”

藤道远说：“不瞒你们，我岳父一家就是在市里开茶行的，我各种茶都喝过，红茶、绿茶、黑茶、老茶、白茶这些类型都喝过。他这种茶赛过碧螺春，铁观音，有大红袍的口感，入口香气扑鼻，细细品味醇香厚重，下肚更觉胃肠滋润。”

欧千凯不慌不忙地说：“不瞒你们，这茶是我们自己山上摘的，是我自己加工的。”藤道远睁眼看着他说：“金鸡岭有这种茶，那还了得，你给我说实话。”

欧千凯说：“是真的，这也是我要向两位领导汇报的第一件事。听我慢慢说：我们这里地处高寒山区，解放前就有种茶制茶的传统。在三年困难时期，把山上大部分茶树砍了种粮食，只在地里边边角角的地方还留了点茶树。后来留下这点茶树是我们村主要的经济收入。大集体时候，种茶制茶是不允许的，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村里都是在偷偷摸摸的做。记得我只有几岁的时候，常常看见父母深更半夜在铁锅里炒，在簸箕里揉。每到收茶叶的季节就有四川人到这里来收购。当然这种收购也是偷偷摸摸进行，抓到了要被没收的，”

说到这里，欧千凯“唉”地叹了声继续说道：“很可惜啊，改革开放后，地都责任到社员了，很多人把地边的茶树都挖了。我家里还没有挖。三年前四川雅安地区有一个年轻人来过我们村收购茶叶，我说这里现在不种茶叶了，四川年轻人说：‘太可惜了，我父亲年轻时来过几次，说这里的茶叶品质好，是制作藏茶的好原料。我们雅安制作藏茶是出了名的。’四川人的话给我提了个醒，也知道到我留下这些茶树很金贵。”

邓大海着急的问道：“那些茶树还有多少？”

“大概还有二三十株。”

“二三十株不够啊，要扩大栽种面积是个问题。”邓大海也叹了声。

欧千凯说：“这个问题我三年前就想到了，自从四川人来过之后，每一年我都把茶树籽留下并进行培育幼苗的工作。现在已经有几千株幼苗了。”

邓大海高兴地大声赞道：“不错，有远见。”

“再说说你的具体计划。”藤道远着急地插了句。

欧千凯继续说：“我准备去四川雅安一趟，那位年轻人留下了地址和电话。我打算从他们那里再买些茶树苗来。他们那里地理条件，纬度应该和我们这里差不多，本地的树苗与外地的树苗都栽一些，进行比较，好的留下，劣的淘汰，第一次试栽五亩，然后逐步扩大。另外，去四川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学习他们的种茶和制茶经验。”

邓大海说：“你说的这个项目可行，明天再去山上看看。还有其他项目计划没有？”

欧千凯说：“想是想到了一个，不过没太大的把握。”

藤道远说：“哎呀，说呀，没把握没关系，一起参谋参谋。”

欧千凯说：“听老人说，解放前我们村的后山上曾经挖过矿，据说还出个矿石呢，民国三十三年，日本人打到这里，矿主在逃走之前把矿封了，正准备逃走时被鬼子打死了。去年我去山里找过，确实有一个旧矿井，周围都长满了树和野草。不过我对矿山一点不懂，这个事只是说说而已。”

邓大海说：“无论真假，明天一起去看看吧。”

第二天吃过早餐，三人上山。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两边是茂密的灌木和野竹。一路上坡，三人都出了一身汗。藤道远本来就较胖，挺着将军肚，走到茶园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邓大海和藤道远站在半山腰，看到雾气缭绕下，一层层的梯土围绕着山腰伸展。只觉得这里空气特别清新，有一种很舒爽的感觉。心想，谁说***时期全是错呢？把这样大面积的坡地整成梯地，这样对农民有利有益的好事，即使现在也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邓大海看到了欧千凯说的那三十棵珍贵的茶树，说是三十棵实际应该说三十蓬才对。因为茶树每年采摘长不高，便从地下生出很多枝桠，很多年以后便成了一蓬蓬的了。一蓬蓬茶树的中间是这几年培育的幼苗，有些已经有两尺多高了，也有尺来高的。刚出土的嫩牙是今年培育的。这些幼苗长着嫩嫩的叶子，叶片上挂着露水，葱绿的可爱。一看就知道管理非常到位。

看了茶园往回走的路上，接到王小聪电话，说他已经到了金鸡岭，现在村长家里，四人在村长家相会，再到欧千凯家里的时候，他老婆已经把菜摆上桌了。

匆匆地吃了饭，跟着欧千凯来到了另一座山，这是地质结构与其他山明显不同的山脉，到处是光溜溜的岩石，只有山凹凹里有稀疏的植物。看上去一片苍凉。他们拨开灌木杂草来到井口，探着头往里看，井洞漆黑，寂静无声。有一股阴森之气。

藤道远说：“你们不要进去，怕有危险。再说进去也没用，我们都不懂。”

“对，不要进去。就在外面看看就行了。”邓大海边说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喂，珊珊，我邓大海，陈昭辉跟你在一起吗？哦，在呀，好，你要他接电话。昭辉啊，你是矿山这方面的专家，有个问题要咨询你下，我这里有一个旧矿……”

邓大海在电话中把这里的情况向他描述了一遍，陈昭辉在电话中说，这个问题在电话中说不清，要不，那一天亲自来看看。

邓大海打完电话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改一天喊几个内行来看看，你们暂时不要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