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老农在出版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岁月匆匆之后，来不及休息片刻，立即又投入到长篇小说《石榴湾的创作之中。这两部作品，在故事展开的地域背景上，有着天然的血缘亲情联系，作者用他植根于灵魂深处的故土情怀，润泽着血脉相连的同一片土地。

作者的创作态度是严肃的。为了写好这部作品，作者“搜尽奇峰打草稿”：收集整理素材与资料；深入调查，体验生活。花在这上面的时间，远远多于文字写作时间。以现实为蓝本，使整部作品充满着革命现实主义精神。

当你读完全书，你会发现：乡村城镇、厂矿学校，贫民富人、百姓官员；善良歹毒、诚实虚伪、知足贪婪、正义邪恶；老虎苍蝇、蛇鼠一窝，扶贫重教、人民公仆，盗墓赌石、作奸犯科，赏玉算命、高雅低俗；官场、商场、情场、赌场、战场……五行作、社会百态，在作者匠心独运巧安排的叙述中，以人物活动为线索脉络，展开故事情节，采用纵横交错式结构谋篇布局。时而是寥寥几笔勾勒传神的素描，时而是精谨细腻形似逼真的工笔；时而正面泼墨，时而侧面描写：将性格各异、品行有别的人物，纷繁芜杂、头绪众多的事件，层次分明、活灵活现地状写于眼前。

这部约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从篇幅来看，是小长篇；从小说塑造了众多人物、反映社会生活的深度与广度来看，足以称得上是大长篇。作品内容丰富多彩，包罗万象；表现形式以小见大，以简驭繁。作者在处理多与少，大与小，详与略的对立统一关系时，将艺术辩证法发挥到了极致。作者深知，将一小勺蜜糖溶于一大缸水，寡淡无味；将一大碗蜜糖溶于一小桶水，清香甘甜。作者将内容铺展开来可达百万字的题材，浓缩成精巧玲珑约三十万字的短长篇，以惩恶扬善的主旨、跌宕起伏的情节、鲜活众多的人物，一展长篇胸怀。作品能收到如此艺术效果，主要得力于留白手法灵活运用。

留白，是不完美的完美，是生活的必需，是绘画、音乐、文学等艺术作品创作中营造出来的空灵韵味！“不著一字，尽得风流”，“此时无声胜有声”，“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矣；水欲远，尽出之则不远，掩映断其脉则远矣”，“满招损，谦受益”，“淡妆浓抹总相宜”，都是对留白哲理与应用最形象的注解。

留白的艺术，就是虚实相生的艺术。作者不可把一切写尽，在有限的文字中，留下空白，留给读者想象回味、填补发挥的空间，激发读者艺术再创造的潜能。象外之象，言外之意，就是通过文字真实描画的形象，即实像，引发读者在心灵空间创造出多层次、飘忽空灵的意象，即虚像。小说形象审美的最终完成，是作者与读者共同努力的结果。虽然小说文本的客观性、启发性，是接受美学中阅读者实现审美愉悦的前提，但阅读者生活经验的积累及鉴赏力与审美过程，是小说文本的美学价值得以实现的唯一途径。创作的过程，是作者对作品精雕细刻的过程，也是作者预先体验读者阅读心理的过程。留白手法的运用，就充分注意到了创作与阅读的双向审美要求。

留白，是长篇小说《石榴湾最主要的艺术特色。

这部长篇以“冗繁削尽留清瘦”的创作态度，多处运用了留白艺术技巧，达到了精简篇幅、引发联想、丰富内涵的极佳效果。如，盗墓一节，详写了缘起、准备、盗墓前后情形及分赃，至于古墓中具体场景，盗挖文物动作细节，以及贩卖文物的过程，留白，没有涉及。又如，首文化要办矿，找陈昭辉引荐，走朱长庚门路，详写找陈，可与朱长庚幕后私下交易办证等情节，则略去没写，让读者去展开联想。作者在这里运用电影蒙太奇手法，在一个个镜头组接之间，留下了空白，给了读者放飞想象的翅膀，自由创作的空间。再如，矿难，不直接描写矿难中的惨象，而是去写矿难对蒙难者亲属的生活与心理带来的巨大伤害，以悲剧方式，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一方面，将批判锋芒指向黑心矿老板，以及这背后的官腐；另一方面，通过邓大海、玛丽对蒙难者亲属无私的帮助，歌颂了社会正义，突显了人民公仆的美好形象。这种烘云托月、侧面点染，以及对比的艺术手法，收到了以一当十的美学效果。还有陈元兵凶死、鄢泉礼被抓、石浩向邓大海反映机关有些人索、拿、卡、要问题，等等，都没用正面描写法，而是用间接、侧面描写来烘托、展开。这些省略的文字，就像断臂维纳斯的缺憾美一样，引导读者填补发挥，凭借想象再创造。作者深谙、巧用留白手法，让读者参与到艺术形象的创作中，以方寸之地显天地之宽，用有限文字潜言外之意。

对比，是长篇小说《石榴湾另一鲜明的艺术特色。

《石榴湾作品中的对比，主要不是用作修辞手法，对语言进行修饰、加工、润色，而是作为艺术表现手法而存在。作者充分运用对比写作手法，刻画人物形象，塑造人物性格，加强人物形象的艺术效果和感染力。作者将对比写作手法，全方位、多角度地贯穿于整部作品的创作，让它成为塑造人物形象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作品人物形象的强烈对比，在作品中处处可见：

遵纪守法、诚信友善的企业家与那些官商勾结、杀人越货的矿老板，形成了富人之间的善恶对比。王朝珍老人知足、充实、对党常怀感恩之心的精神状态，与那些老虎苍蝇贪婪、空虚、对党阳奉阴违的丑恶嘴脸，形成了平民百姓与贪官恶吏的正邪对比。为民、踏实、耐劳、用情专一，如邓大海，与贪腐、漂浮、享乐、纵欲淫乱，如鄢泉礼，形成了人民公仆与堕落贪官的清浊对比。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邓大海形象的塑造。邓大海是作品中正面人物形象的代表。他既具有正面人物的共性，又带有自己的个性色彩。他不像某些类型人物，呈封闭静止状态，性格单一。他的形象随着情节的逐次展开，在与众多人物的对比中越来越丰满、鲜明。对比描写，成为邓大海形象塑造最重要的艺术手段。他的形象是在动态对比过程中塑造完成，是在与接触到的各类人对比，尤其是与贪官、庸官、懒官对比，与黑心老板对比中塑造完成。

将矛盾对立双方，进行正反对比描写的美学思想意义，就是用形象的感染力，潜移默化地影响人，教育人，认识到看问题要用两点论，从而对社会现实能有正确认识，避免一叶障目，犯选择性失明错误，不至于只见丑，不见美。通过对比，不只是让读者面对人性恶，同时更领略到人性善；不只是让读者目睹了黑暗，同时更沐浴了光明；不只是在艺术表达上使形象更鲜明，同时在思想意义上使主旨更深刻：可谓一举多得。

肖高辉

二0二0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