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听得神色严肃,双目涌动着怒意。
他知道把妹妹们放在大伯家非良策,每年两次回去,看着弟妹们越发瘦小,他心里不是没有想法,只想着再努力两年,把本领学扎实些再回村里支个摊子,做做周围几个村子的生意,顺便能照顾弟妹。
可眼下他本领还差了点,妹妹却等不起了,这一次是为了抢亲推人,让妹妹受伤差点死去,下一次呢?是不是能直接杀人?
而伤人之后没有半点照顾不说,还不闻不问?
大伯娘真是欺人太甚了。
他很愤怒,恨不能马上回去质问,然而冷静过后又是深深的挫败。
“都是我没用!”
是他学得太慢了,他该再努力一点,早早的出师,否则也不能出这样的事。
看着江柏愤怒自责,江甜微微不忍心,以前原主都是报喜不报忧,但她不会心软。
二房可是要靠江柏顶门立户的,不让他看清她样姐弟三在大伯娘那受得搓磨怎么能对得起死去的原主?
“哥,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自责的,我有个想法你听听不?”
自责是没用的,江柏明白,只是弟妹们在家受到苛待他没办法无动于衷,他知道妹妹这次受伤一定很凶险,否则不会告诉他这些,自家妹妹一直都是柔柔软软的,现在看来却有几分果断。
人常说生死之间有大觉悟,妹妹当时一定很无助,可恨他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江柏一时缓不过来,江甜理解,但她话还是往下说,“哥,你告个假跟我家去,咱们找村长和族老出面,感谢大伯一家多年的照顾,往后各过各的,你说怎么样?”
江柏精神一震。
大房和二房早在爹娘在世时就分开单过了,只不过爹娘早逝,他又在学徒中无力承担照顾幼弟幼妹的事情,所以才听从爷爷的建议让大伯一家照顾。
他相信他爷当时一定是好心,事实上他爷心肠一直也不坏,只是没想到大伯娘和堂姐会那么狠心,说到底,他爷的好是有偏颇的。
当年他无力照顾,如今他早已在拿熟工的工钱了。
从去年开始,他每月有80文工钱,一文都没留,全叫爷爷领回去了,钱不多,但对农家来说也是很稳定的收益了。
和大房彻底分开,钱就可以自己留着,少是少了点碰上大事不管用,但他们二房还有3亩地呢,现在是大伯家收粮,如果拿回来,省着一点嚼用,一家子总饿不坏。
而且不仅他长大了,他妹妹也长大了,虽然不常回去,但他知道妹妹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所以,怎么盘算也一定会比现在好。
“这主意好,我这就去找师傅说去。”
江柏说着就跑了出去,不一会甘师傅就跟着进来了。
“甘师傅。”江甜礼貌的叫了一声。
甘师傅身体极壮,看着高高大大的,不动声色时极为唬人,其实是个很爱说笑的人,人也极善良,要不是特意照顾着,凭谁想5年就当熟工领工钱那是不太可能的,怎么也得10年往上。
“难为你这孩子了。”甘师傅在石凳上一坐,又道:“往日你们没有打算我也不便多说你们的家事,今日既然有了章程,看在与你们父亲到底兄弟一场,今日便越矩说一说,你们姑且一听吧。”
“师傅,您只管说,徒儿知道您必是为我们好。”江柏恭敬道。
江甜也点头,“甘师傅您请说。”
甘师傅道:“江丫头的主意是不错的,以感谢之名行分割之实,一来不会撕破脸,二来还有厚道知恩的名声。”
“这一步走得对。但第二步呢?走出第一步必然会让大房记恨,说是分开了,两房到底还在同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三天两头来添堵糟不糟心?”
江甜知道甘师傅说得对,她其实也有打算的,只是碍于手头分文皆无,所以暂缓罢了,既然甘师傅说起,她便也实话说了。
“我想着一家人都进城里来,只是城中生活不菲,再攒个一两年的再说。”
“哈哈,不错,能有想法就是好的。”甘师傅见江甜有成算便笑了。
“要我说既想进城里来,也别再等了,拿回地便出手了,收拾了东西便过来,正好我城南那边的老房子空着你们帮我养养人气。”
不得不说甘师傅的这个提议很让人心动,起码江甜就想不出怎么拒绝,她实在不想跟江家大房的人有牵扯,恨不能离得远点。
于是江甜便转头看向江柏,说到底人甘师傅肯这么大方是疼惜徒弟。
“师傅……”江柏感动得眼眶发红。
事实上,他也略有为难。
弟妹们等不及他学完本领回去支摊,继续把他们丢在乡下他也担心,还没等他细思出路,师傅这就直接把后路帮他铺好了,怎叫他不感动?
“行了,有点出息,这点还不如江丫头。”甘师傅笑着摆摆手,转头喊起甘师娘来,“秀娥。”
甘师娘想着江甜大早上出门肯定没吃东西,正在厨房里下面,听见甘师傅喊,端着面就出来了。
“来,江丫头,吃点东西惦惦肚子。”甘师娘把碗放在石桌上,招呼着江甜吃。
不说还不觉得,面一端出来,那香气往鼻子一钻,江甜顿时觉得胃空了,恨不能吃下一头牛。
她朝江柏看了一眼,见他点头,这才不好意思的道:“谢谢甘婶子。”
“客气啥,快过来吃。”
江甜也不扭捏,在石凳上一坐,吸溜的吃起面来,不知道为什么眼底却涌起了泪意。
来这里10多天了,一直崩着一根弦,不知道自己在现代是个什么情况,每天醒来都希望这是一场梦,她又回归了现代。
但每一次清醒都是一次失望,她已经知道回不去了,这碗面就非常清楚的提醒她,所以她得努力啊,穿越已经够倒霉了,再被人欺负使唤算怎么回事?
毕竟她占了人家的身体,总要付出点什么,所以那躺在床上的时间她就一直在琢磨了。
家里两个小的不能让她商量,江柏虽是大哥却远在城里,前有穷困生活,后有小人时时惦记,说实话,不过是10来天,她却觉得比现代的一年还累。
进城一趟让她知道她要做的事是有人支持的,终是有了点暖意,也生出两分实在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