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浔芜快步走向一方床榻,见躺着的少年面色依旧惨白,虚弱无力,朝着一旁的大夫厉声问道:“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
魅也跟着走了进来,便听那大夫说道:“律长老这伤甚是严重,不过经这几日的调理也算是度过了危险期,脉象也平稳了许多,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呃,可能是律长老太过虚弱,醒来不过是时间问题,王上不必担忧!”大夫含糊答完,什么时候能醒,他也不敢妄加断言。
只是听闻律的脉象平稳,浔芜一颗心也安稳了许多,她又看了眼律,这个少年,很是温润,每每有烦躁之时,只要与他攀谈,便能将烦躁化为淡然,清泉止水般,很是让人舒心,浔芜抬头,对上魅的眼睛,道:“没有下次!”
见浔芜似是生气,魅垂下头,低声答应,其实,所谓的下次,应该也不会有了,那老头被他们挫败成那样,哪里还敢再捕杀雾婴了,况且,再让律受伤的事情,他也不会再让他跟着自己去冒险了,律精通谋略,武力却比他和绛差上许多,……说到底,都怪那老头儿!
“王上,真的……要放了他吗?”魅挣扎许久,终于出口问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头儿除了捕杀雾婴,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了,律的伤也好了许多,总不能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杀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魅……我只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纠葛了。”浔芜淡淡一笑,回想起道长爹爹曾说过,若是他真的只是一名为冥都百姓除害的鬼道该多好,因为她,一个内心险恶的鬼道也能改变想法,产生自己的理想,那么……那个冥族首领,可能也会吧。“魅,若他再犯,他的一切都交给你吧,我不会拦你!”
浔芜昂首,凝视着魅,眼中的肯定与决心被魅看在眼里,“是,魅者尊令!”魅化去心中的不满,又埋头嘀咕:“其实……王上只是懒得管理偌大的冥界和那本生死簿吧?”
生死簿决定人间生死,而三界的命运,却都管理在九天帝尊的手里,说到底,她就是觉得冥族首领是个打杂的,乱来还要被三界处罚,又累又麻烦,受制于人,还不如她道生城自由,被魅说中心事,浔芜抿唇,嘴角一勾:“魅,那我去夺了,交给你管?”
“魅者所言纯属玩笑,还望王上不要当真!”魅拱手弯腰,那如烟熏般的眼充满了嘻笑,他知道,浔芜不会当真,果然,浔芜越过他的身旁,嗯了一声,又慢慢走出了门。
还有一件事,火神,还在结界幻境中,算时间也快醒了,若她再不去找他,估计得在那迷路到饿死了吧……
果然,回到了道生城,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心情都好多了。
…………
结界幻境中,焰绝尘迷迷糊糊的醒来,呆坐在地板上,表情稚拙,与他仙气十足的外表格外不符,良久,也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转头又看到了那扇诡异的女鬼屏风,才想起自己这是被某人骗了,昏迷至此,一瞬间,少年的表情终于与一身装扮融合,冷淡,薄凉。
快速起身,又试图推开那扇门,可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法将它打开,回想起自己使用内力时流窜身体内的气体,也没再催动内力,再次仔细观察周围,除了诡异也没有其它特殊的地方了,符纸,画像恐怖的屏风,画轴,还有……莫名而起的阴风!
心道,在冥界的风都是无形幽魂所造,若非它们从这里经过,是不会有风的,可,这样一个狭窄密不透风的屋子,从哪来的风呢,或者说,幽魂是怎么在这种地方来去自如呢?
一道风再次刮过,吹起了帷帐,半响,那风竟直接消失于那一端的墙壁中,焰绝尘走上前仔细查看,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用手指要触,却是没有任何触感,仿佛那墙壁不存在般,心中了然,焰绝尘试探性的踏出一步,果然,就直接穿过了墙壁,又回到了那个蜿蜒曲折的木廊。
木廊外的上空没有幽光,只一片漆黑,这里的光源自木廊所挂宫灯发出,远方雾气缭绕,景象若隐若现,踏在木板上,焰绝尘迟迟没有移动,目光在周围游移不定,思考片刻,又朝着木廊不远处的一间房子走去,伸手一触,那屋子的墙壁又是轻松穿过,如触空气般没有介质,包括那扇门,与一开始的那扇不同,尝试多遍,除了最初的那个位置,其它地方都是轻而易举的踏过。
那么,这些景象都是假的了!
确定完毕,焰绝尘按着原路返回到那扇门处,还是打不开,或许,这里就是真正的出口了!猜测确定下来,焰绝尘化出那柄长剑,用力朝那门劈去,一下,两下,见一道荡漾的光波涌动,果然不同寻常,这下,他是真的猜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长剑散着炎光,一剑猛地劈下,结界破散,光波荡起一阵风,焰绝尘伸手挡在眼前,再回头看去,那不见边的长廊屋子都如烟散去,直到消失,只是,这里是冥府,当焰绝尘放下手时又发现,自己对这里的地形完全不识,只是还好,走了几圈,便看到了人。
半炷香时间之前,浔芜与魅又回到了冥府,那个漆黑的屋子再次被打开,两人进去后,浔芜也不想看他,便昂着头,对着地上的老头道:“我可以放了你。”感受到老首领闷哼一声,浔芜继续说道:“但我得警告你,好好做你的冥族首领,别再想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我知道你捕杀雾婴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巩固自己的权力与地位,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若是安安稳稳地做着首领,我浔芜就能保证,没有一个人敢与你谋权篡位!”
推到一个与自己能力相差甚远的人,简直易如反掌,可若是就这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又刚好这个人有着不小的权力,这样解决也好,与其让他这般无用下去,将来再有个难对付的人坐上他的位置与她道生城作对,还不如……像养狗一样养着这个老头儿。
“你……你说的,是真的?!”老首领不确定,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没想到他们再来,竟对他说这话,她们……竟要助他?
见浔芜并不想多说废话,魅便环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老首领,道:“道生城的王,说一不二!只是,老头儿啊,你要记住这个的前提条件才是!”
如梦如幻,他三天前人生落到了谷底,可这么快,自己又有了……靠山,道生城的实力,冥都的人都是知道的,有了他们,便再难有人敢动摇他位置的想法。“谢……谢谢……王上!”
人老了,都是这样不在乎过程了吧,只要自己想要的结果达到了,谁帮的,怎么帮的,又有何意义了呢?至少,身为老首领的他,是这样想的。
“不必谢——”话未说完,一道波动震荡开来,浔芜朝外望去,那个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神族的人,难道都这么强吗?他可以劈开她的结界,她却不能破开他所设的结界……“老头,你起来吧,到时候火神殿下来问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懂得的吧?”
老奸巨猾的他,怎么会不懂?“是……是是,王上放心,到时候我会与火神殿下说明白!”
“嗯……你府上的那些人,我已经令绛放回来了,你自己安顿吧,魅,我们走吧!”话音刚落,两人便化雾离去。事情发展得太快,快到很不真切,老首领感叹,这三日,于他而言,到底是幸,还是劫。
来不及他多作思考,现在自己的这副狼狈模样怎么可能见客,想到火神殿下此刻就在自己府上,老首领很快便收起了自己感慨的心情,忙回到自己的卧房梳理打扮一番,回头再好好安顿查看这次府中的损失。
另一边,焰绝尘逮住了一个路过的小侍女,见她如见鬼似的惊炸跳起,便皱眉问道:“你们首领人在哪,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拦住自己的人容貌绝世,翩翩公子润如玉,那小侍女羞涩低下头,轻轻答道:“公子,首领……首领在他的卧居,奴婢刚从那过来的,就见首领进了卧居的……”
“卧居?”
“啊!公子请随我来!”说完,那小侍女也不抬头,自顾自地在前方引路,焰绝尘也懒得管,反正她知道首领在哪,便随着她一同去了。
到了所谓的卧居,小侍女引他到外面的花厅等待,说是花厅,不过都是艳红的彼岸花,好像冥界只有这种花了吧,这里的装饰风格与之前的会客殿很像,只是小了点,但座椅地毯到还是千篇一律,焰绝尘随意坐下,那小侍女也不知什么时候沏的茶,他一坐下便端了过来,为他倒上,“公子,请慢用……”
小侍女说话声音很轻柔,却莫名地让他感到心烦,见她眼底扑朔的羞怯,她倒的茶焰绝尘也不想喝了,“烫,等会喝!”说完便再没看那茶半眼,只静静地等待着老首领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