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 狂人畅想(1 / 1)荷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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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檀香袅袅,仿若雨落手下古琴的乐声现在人世的化身。思言不觉听得痴了,雨落弹得并非什么传世名曲,而是曲悠扬欢快的小调,像极了思言娘亲小时候常在她耳边唱的那支曲子,令思言无比心安。

雨落合目弹琴,十指一拨一弄间刚柔并济,乐声张弛有力。待满室皆回荡琴音时,雨落缓缓开口:“思言,人的一双手可弹琴奏出悦耳的琴声,也可执剑生杀予夺。但是沾了无辜之人鲜血的手,这辈子便无缘这种清澈的小调了。”

闻言,思言心下一寒,双手微微颤抖。

雨落仍是和缓而轻柔地说着:“那些无辜惹祸的人,也是别人的孩子,父兄,丈夫,就这么被剥夺了性命,天理难容。“

思言心中一横,银针自掌心亮出,发了狠就要扑向雨落。雨落睁开眼睛,手一拍桌案,古琴应声翻转起来,重重砸向思言心口。思言本就受伤,如今更是只能仰面瘫倒,动弹不得了。

“御膳房总管刘果是我吩咐人收的尾,当然,我也知道了昨晚的来龙去脉。他的确该死,只是那些送药的车夫太过无辜,我若不惩你,很难给鞠大人一个交代。”说罢,雨落走至思言身边,拿起了压在她胸口的古琴,搁在一边,又暗暗运功为其疗伤。

“为什么不杀了我?”思言艰难地问道。

雨落冲思言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是我紫云宫的人,这件事又全因我让你送信而起,再者是我没有思虑周全让你贸然出宫送信,才出了这么多差池。”雨落一顿,眸子眯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今天有人来报刘果死状的时候我很吃惊。这么残暴的手法,你又不是杀人成性的那种人,便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压抑太久,而终于爆发了出来吧。”

思言别过头,不愿再与雨落对视。

雨落见状,轻轻一笑,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你还继续在我身边当差。”

思言大口喘着粗气,把眼一闭,说道:“你别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

雨落并不恼,而是收回了运功的手,缓缓说道:“小时候我经常被樱庭中的权贵子弟欺负,被欺负的多了,心里竟生出一种畸形的恨意。有一次元宵节他们都下山过节了,我就鬼使神差地进了那个欺负我最凶的师兄房中,偷走了他最心爱的一个玉佩。我清楚地记者那个玉佩的成色纹路,那是枚很精致的玉佩,我很喜欢一直偷偷带在身上。可那个师兄回来后竟然为了丢了的玉佩而号啕大哭,后来我悄悄打听才知道那是他死去的娘亲留给他的。我一听,第二天早上就想趁他们出去练功的时候偷偷还回去。可是却被跟他同住的弟子抓了个正着。这件事很快就在樱庭传来了,他们大肆渲染我的偷盗行为,我又羞又愧感觉快要窒息了。本来照这么发展下去,我要不就越来越阴郁,会做更大的坏事。要不就沉寂下来,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尽力弥补他。我选择了后者,并且因为这种过错而更勇于承担后果。思言,你是个欢脱的性子,本不该出现在这吃人的宫中。既然来了,那么最强的反击不是以牙还牙而是保持本心,以最明智的方法自保,而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思言倏地睁眼,恶狠狠地瞪着雨落,冷笑道:“说得倒轻巧。您身份尊贵,命格不凡,处处都有人护着。我只是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宫女,稍有差池便身首异处,我家里的亲人便没有人供养,要活活饿死。”

雨落叹道:“我和你是一样的。正因为有太多很好的人为我保驾护航,我不得不成为他们心目中的那个人,为此也不的不做很多违心的事。”说罢,雨落紧紧环住思言肩头:“我希望有一天宫中所有的东西都在台面上,公正透明,再没有无缘无故消失的人和层层剥削。为了达到我这疯狂的愿望,注定要游过很多暗流。思言,你愿意代替那几个送药的车夫去照顾他们的家人吗?”

思言眼中的戾气消散,蒙上一层水雾,摇了摇头:“不,我不能。我…我做不到。”

雨落抚着思言的头顶,说道:“在那种情况下,要保证万无一失最直接的办法也只能那样做。就像我明知道自己修习不善,可刚刚还是最本能地对你出了手。我事先并不能十分肯定会不会伤了你的性命,可我还是动手了。况且你也不能让我为了道义而真的把你怎么样,否则我身边就再剩不下什么人了。”

思言感觉经这么一闹,自己心中多年的郁结竟不药而愈了,望着雨落露出了一抹复杂而苦涩的笑。

雨落冲思言伸出手,豪气地说道:“来,我扶你到床上,等会请个正经御医好好给你看看。”

(二)

京都武状元被残害一案持续发酵,京都虽已全面封锁,百里春雪却像人间蒸发一般了无踪迹。神捕门的衙司全部出动,仍是无半点所获。正在辛流复为此事忧心之时,雨落端着一盘桂花糕悄悄进了御书房看望他。

“你都好几天没来找我玩了,听霓裳说饭也没有好好吃。”雨落将桂花糕放在辛流复身前的桌案上,嗔怪道。

盘子放置声让辛流复一下子回过了神,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清了清嗓子,道:“这个霓裳什么都对你说。”

雨落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辛流复嘴中,道:“你可别怪霓裳姐姐,她是看你最近寝食不思的,怕你熬坏了身体。”

桂花糕甜丝丝的,让辛流复很是有胃口,又拿起了几块细嚼起来。见辛流复吃的正香,雨落试探地问道:“武状元被害一案…”

辛流复抬手打断了雨落的话:“此案蹊跷,凶徒残暴,你万不可掺和进去。”

闻言,雨落不依了,一把抽回了碗碟,辛流复拿糕点的手扑了个空,无奈地笑了笑。

“我可以保护自己的。况且,我也不是哪有危险就非往哪里靠。我看过那百里春雪写的文章,他关于女举一论,提出了很多切实创新的观点。而且字里行间全是真心为国之言,这样的人我想要亲自拜谒。都说凶手是他,有人亲眼看见他伤了武状元吗?”

辛流复眉头一蹙,加重了语气:“正是武状元亲口说的是百里春雪加害于他,而且店小二和诸多宾客也亲眼看到那晚百里春雪鬼鬼祟祟地进入武状元的客房。”

雨落面色凝重,顿了一下,抿了抿嘴,说道:“好,不管此案真相为何,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百里春雪。神捕门的人去了半月有余没个风声,新科状元和榜眼也束手无策,我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可让新人去试一试,总比这样僵着强。”

辛流复叹道:“我不反对你历练,可凡事都要由简及难。宫外不比宫中戒备森严,万一你有了什么闪失,你要我如何自处。”

雨落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满面绯红,缓了好半天才说:“我可以隐瞒身份,你帮我安个神捕司小捕头的身份,我就只是从旁打打下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辛流复站起来,走至雨落身边蹲下,与她平时:“你这是让我在赌,赌你不被凶手伤害,赌你不被识破身份,赌我能安心留在宫里。”

雨落苦恼地用指节来回摩挲眉间的皱起,辛流复抓住了雨落的手,说道:“你知道我赌不起。”说罢,他低下头将额头贴在雨落掌心,语气疲惫而忧伤:“我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孤单了太久,我不能再放你一个人出去。”

雨落从凳子上探身拥住了辛流复:“我深知这个位置上所要背负的使命,可是即使晟樱国不再姓辛,只要有人能好好守护它,让百姓安居乐业就好。不是非要你或者我才能做到。我不会推卸我的这份责任,可我也做不到为此而彻底将自己锁在安全的地方。你我心知肚明,永居高位,是不能为百姓造福的。”

辛流复随手挑起雨落的一缕青丝,在手上绕弄:“我已知你心志。这几天我会着手安排,就照你说的,将你插入神捕司。”

雨落从御膳房刚退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冯稚儿。看见雨落,冯稚儿微微愣了一下,施施然行了一礼,径自推门进了御书房。雨落心想:“冯女官和霓裳给人感觉完全是两种人。这种敢于把野心摆在脸上的女人,的确有种特别的魅力。”

回宫的路上,雨落想起刚刚跟辛流复说的话,一脸鄙夷。心中碎碎念道:“我刚刚究竟在义正言辞胡说了些什么啊,怎么就晟樱国不姓辛了,怎么就这次让我出宫查案就为国为民了,幸好是自个儿亲哥,要不然砍多少次脑袋都使得啊。”雨落本就不太出紫云宫,思言又没带在身边,结果七拐八拐的就失了方向,走至一处看似荒废了很久的偏殿,小门上落的锁生了锈,可奇怪的是锈迹并不均匀,地上也没有掉落的锈痕。雨落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便暗暗记下周遭景物,踮着脚想先离开,带了人再来这里查看。刚一回身,雨落后颈一痛,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雨落手脚都被绑着,被困在一个一片漆黑的狭小空间中。

“你鬼鬼祟祟地来这干嘛?”一道不真切的声音从雨落头顶传来,雨落只觉压抑非常,便大叫了一声:“放我出去!”

那人重重敲了一下,雨落听见沉闷的木头声,她猜想自己是被困在一个大箱子中。雨落极力回想自己被困前发生的事,觉得自己自出御书房后虽七拐八拐,但也没走多长时间,那这个地方应该离御书房不是很远,位于宫廷正中的地方,可这外面残破成这个样子,一定封禁了很久。抓我的人到底是谁呢?

不一会,外面传来了吃饭的吧唧嘴的声音,雨落朝外面喊道:“我没看见你的样子,你现在把我放出去我答应你不会回头找你麻烦的。”

那人又重重砸了一下箱子,含着饭嘴里含糊地说道:“给老子消停点。等天黑,老子会把你扔出去的。”

雨落用脚踹了踹箱子说道:“不行,你要是等到天黑再放我出去,他们找不到我,会大肆搜宫,那时候你才是插翅难逃了。”

“你威胁我!”箱外人不悦地说道。

雨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威胁你,我也不愿为难你,你赶快把我放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箱外传来碗筷放置的声音,紧接着雨落眼前一亮,那人打开了箱子,脸上蒙着一块油油垢垢的抹布,一副宫女的打扮。

雨落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继续哄骗道:“好姐姐,我这手被捆得火辣辣地疼,”能不能给我松开啊。”

那宫女挠了挠头,思考了半晌才说道:“不行,我给你送开手你打我怎么办。我…我那个顶多把腿给你松开。”

雨落忙点了点头,甜甜一笑:“多谢姐姐。”

趁着那宫女为雨落松绑这当儿,雨落一个抬腿,宫女躲闪不及,正中面门,捂着鼻子倒在地上。雨落将膝盖压在女子腰间,手紧紧套住她的脖子,喝道:“快把手上的绳子给解了,否则我勒死你。”

女子面目狰狞,痛苦地干咳,好不容易才慌乱地把绳子解开。

雨落松了松手腕,将女子提到凳子上,审问道:“你一个宫女躲在这里干什么!”

那女子瘫在椅子上,虚弱地说道:“我…我是宫里的杂扫宫女,无意中发现这个没人管的宫殿,我就…偶尔会偷点御膳房的伙食拿过来偷偷吃。”

雨落看了看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和干了的油画,继续问道:“杂扫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还知道将我拍晕?”

女子费劲地咳嗽了几句,说道:“我本来是京都中小有名气的大厨,是正八经被御膳房选进宫的厨娘,结果因为不知变通就被贬做杂扫宫女了。我这常年握菜刀,提大锅的手也差不多也算是半拉习武之人了。”

雨落又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筷,竟发现在食盒后面赫然还备有一副碗筷,糟了!雨落刚想跑出门去,周遭景物连同那被绑的宫女也统统消失了,面前出现冯稚儿那张极其魅惑的脸,只见她得意地笑道:“风硕的嫡传弟子,小小的摄魂术加上奇门遁甲便能轻松制服,真是没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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