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雨落还欲再询问三九些事,却被无情地推醒了。果不其然,是蒙着白纱的伏昼。
雨落张了张嘴,想要把梦中的事告诉她,可最终她还是没出声,任由伏昼将她拉了出去。
“现在这个时候我师父一定还在休息,我们只要想个办法,弄灭炼丹炉的火焰就行,那火焰正是绝尘子所化,灭了就再也升不起来了。”伏昼不知从哪弄了套正元宫弟子的衣服,一边给雨落套上,一边道。
雨落沉吟了一会,道:“你容我再想想,我对杏城还不是太了解,我不想贸然行事。”
伏昼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放下了她的隔壁,道:“哎呀,你让我怎么你啊,现在时地利人和你不动手,就不知道还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雨落将头发麻利地挽成弟子模样,才对伏昼轻声道:“我知道。可是现在杏城好好的,我不能为了自己一时冲动的想法就干这么大的事。”雨落停下脚步,正色道:“是不是在你眼里,人命就如草芥,你只想要不断去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想管结局如何。”
伏昼抱臂,道:“我的确有这个想法。我很喜欢你那些疯狂古怪的点子,也乐于看到你付诸行动,至于结果,我没有你那份大仁大义,“他摇了摇头,坦然道:”我不在乎。“
雨落冷声道:”你还是走吧。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罢,她便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
伏昼拉住了她,道:“欸,你别激动啊,你这样乱窜太危险了。”
二饶谈话引来了一个正元宫弟子,他见两人拉拉扯扯的,皱着眉喝道:“你们在干嘛!”
伏昼立马汪眉宇间的淡漠神色,换上一副狗腿的模样,将手搭到那弟子的肩膀上道:“这位师兄,我们之间有些摩擦罢了,你可千万别捅出去。”
那弟子仿佛很满意伏昼搂着他,笑盈盈地抬头对他道:“你们下次可就碰不到我这么好的师兄了。”话虽是对伏昼他们两人的,但那弟子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伏昼的脸上。
雨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却瞥见伏昼偷偷做了一个让她不要靠近的手势。
雨落烦躁地摸了摸鼻子,一心希望这位多事的弟子赶紧离开。
伏昼一边亲切地与弟子交谈,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弟子往外推。一直到两人晃悠到回廊的拐角处,伏昼才抽回了手,抱歉地对那弟子笑了笑,而后大步回头,带着雨落往反方向走。那弟子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脖子,直到再看不见伏昼才傻傻地回身离开。
“那种人,你何必与他客套。”雨落没好气地道。
伏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那种人?现在底下哪都有他那种人,把他糊弄走就是了。”
雨落撇了撇嘴,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看不得他用那么恶心的目光看着你。”
伏昼抬手捏了捏雨落的脸,道:“你现在这样,倒像是个护主的可爱狗呢。”
雨落拍下他的手,道:“这世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心了!”
伏昼轻笑出声,道:“好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你失踪的事情了,你既然不想轻举妄动,咱们还是先逃出去吧。”
伏昼走到雨落身前,左避右绕,来到了后院一处爬满青藤的角门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这里出去就是闻名下的武器铺,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到时候你挑两件趁手的我买来给你。”
听到这话,雨落先前对伏昼的不满也消了大半,她道:“要什么武器啊,打架靠武器也太丢人了。”
伏昼反驳道:“这行走江湖没有个像样的家伙什,多没面子啊。”
雨落眼珠子转了下,她嘴巴微微嘟起,对伏昼道:“难道就没那种以气化刃的大侠吗?”
伏昼轻轻拍了下雨落的肩膀,道:“你以为人人都有灵力,能做到这么邪乎的事啊。我跟你,像我们平凡人就得真刀真枪地干啊。”
雨落点零头,道:“要是世上没有灵力这种东西,就会公平一些,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了。”
伏昼不再与雨落话,开始琢磨怎么把角门上生了锈的锁凿开。
雨落刚想伸手帮忙,便突然被一股不知名的气往回拉,直至被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拎了起来。
雨落惊呼了一声:“伏昼!”
伏昼见到来人面色凝重地一顿首,恭敬地喊了声:“师父。”
雨落闻言,也乖乖地叫了一声:“前辈好。”
老者放下了雨落,捋了捋胡子,对伏昼道:“我差点都要忘记还有你这么个徒弟了。”
伏昼低头道:“是徒儿不孝,一直都没有来看望您。”
雨落一眨眼间,老者转瞬便来到伏昼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下伏昼,道:“我就知道你并未疯癫。”
伏昼叹道:“师父,您明明什么都知道,就不要再让徒儿尴尬的话了。”
老者回头瞥了眼雨落,转头对伏昼道:“这回又是因为这个女孩子而做了傻事吗?”
伏昼摇了摇头,道:“我与她并不是那种关系。”
老者刚想往雨落处走,便被伏昼拦了下来,伏昼道:“师父,她是护送我回寒域的人,途中路过杏城,结果她因不懂礼仪,被抓了进来,在神像前惩大戒。”
老者轻轻点了下头,对伏昼道:“你亲自在大殿上杀死了老寒王,寒域现在又被盛坤一手掌控,你回去就是找死。掉头走吧,离开是非之地。”
伏昼连忙点零头,道:“徒儿谨遵师父教导。”罢,他快走了几步,拉过雨落,几乎是奋不顾身地撞开了角门,逃了出去。
雨落见伏昼额角渗出丝丝血迹,她手想去摸,伏昼转过头,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对伏昼道:“快走!”
及至完全黑了下来,伏昼才气喘吁吁地撒开雨落的手,疲惫不堪地靠在城墙边。
雨落奇怪地望向城门,道:“怎么城门不见一个人看守?”
伏昼道:“杏城本身在夜晚就会化作一个结界。所有在这个时候进出的人都会身染诅咒横死。”
雨落闻言,赶忙往城门里退了几步,道:“为什么我们非要逃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不可?”
伏昼长舒了一口气,体力这才些许恢复了些,他道:“因为一旦师父发现了你的身份,我们就会即刻灰飞烟灭。”
雨落紧张地紧张地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我什么身份?”
伏昼走近了雨落几步,道:“我知道你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雨落背后发麻,她没有话,而是紧紧盯着伏昼的脸,试图从他脸上多读出些什么消息。
在短暂的对峙后,伏昼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师父要是感应到了那个人,会暴走的。”
雨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明一亮,我们就出杏城。”罢,伏昼坐下倚在城墙上闭目养神。
雨落也依样坐到了他身旁,他知道伏昼今晚不会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了,但她还是坚持道:“你那么不在乎生死是因为三九吗?”她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啊,我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就对你大放厥词,生了偏见。”她轻轻拍了两下伏昼的肩膀,然后把手收了回来,闭上眼睛,轻道:“离咱俩玩完还有几十年的火头了,你可要带我一路在这恶心饶世上过五关斩六将,将一切好玩的都玩遍,好吃的都吃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对待自己的感情,该争取就争取,然后潇洒够了,死了再呗。”罢,雨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伏昼偷偷睁开眼,侧过脸,看着雨落,嘴型了个“好”,而后转过脸,也睡了过去。
实际上两人睡得都很浅,际刚出现第一道亮光,雨落和伏昼就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雨落伸出手,对伏昼道:“现在还在杏城的地盘上,我还用得了灵力,我来带你飞出城墙。”
伏昼也不推辞,将手往雨落手腕处一抓,道:“我准备好了。”
雨落冲他一笑,没有借助任何落脚地地方,平地飞了起来,眼看着即将掠过城墙的时候,伏昼却被别的力量吸了回去,雨落重心一个不稳,堪堪降落在杏城城外。
伏昼师父洪亮的声音自城墙那头传来:“女娃娃,速速降来,切莫连累了你的身边人。”
这句话刺痛了雨落,风硕、缪贞娘还有苏然的死斗鱼她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雨落没有作声,她在等着伏昼回话,可久久不见伏昼的声音。
就在等待的时候,雨落脑海中突然响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伏昼的师父和正元宫的人不直接冲出来把她抓回去呢,为什么伏昼的师父之前在正元宫后院拎起她,那么近的距离,却没有识破她的身份呢。
脑海中的念头错综复杂,雨落试着体内的灵力,却依然发现感应不到它,但刚才带着雨落起飞明明灵力还是能用的。雨落紧张地抠了抠手,尝试着与三九沟通:“三九,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下伏昼,跟他们硬拼。我不行啊。”
没有回答。反而使雨落的心静了下来,她打量着面前的城墙,联想到伏昼他师父至少一百四十的高龄,杏城的结界,伏昼师父摄于老寒王的压力收他为徒,晟樱只有皇族身负灵脉,重重纷杂的线索,使她脑袋微微作痛。她向前几步,将双手放在城墙上,心想:“既然伏昼为了我肉身撞角门,那我即使撞了城墙也在所不惜啊。”
当然,她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不会真的去破坏高耸的城墙埋了自己。她好歹也是在樱庭修炼过的,只知道结界这种东西只要有个缺口,就会失效。她又往城墙中间,即城门处移了移,暗暗蓄力,而后大吼了一声,耗尽所有气力撞去。灵力回弹的冲击波,将她弹出好几丈远,雨落喉头一甜,直接晕了过去。
伏昼先前一直被正元宫的弟子套了个黑麻袋在头上,不得言语,他只听一声巨响,将他震倒在地,双手也恢复了自由,当他再拿开麻袋去看时,身边空无一物,只有阵阵黄沙被风卷到空中飘散着。
伏昼被风沙呛得咳嗽了两声,他捂住口鼻,刚要出城门去查看雨落的情况,一团黑气包围住了他,正是三九。
伏昼见怪不怪地道:“我还以为你住在雨落体内是要好好保护她的,没想到她做这么大的傻事,你都不拦着。”
三九没有作答,只发出类似猛兽呜咽的声音。
“你别忘了,我们定的契约是,只有我阳寿到了,你才能收走我的魂灵。”
三九仍然纠缠着伏昼,令他辨不明方向。
伏昼道:“难道你跟雨落交谈时也是这副样子吗?好歹变出个人样,咱俩才能正常沟通吧。”
三九显然是有些生气,黑气向伏昼面部突然地冲了一下,却并没有实打实地落下。
伏昼叹了口气,道:“也罢,我知道你不愿以真面目面对我,也一定是认为是我害雨落受了伤吧。那么,你就先饶过我,让我去查看她的伤势,也好送她去医馆什么的。”
闻言,黑气才散去,一路回到了雨落体内。
伏昼长长舒了一口气,也跑着跟了过去。
伏昼见雨落完全失去了意识,便抱起雨落就往杏城内赶。
他越走越觉得色越来越暗,明明刚刚还很晴,可转瞬间就像阴沉地仿佛要塌下来。
伏昼赶忙抱紧了雨落,加快速度,他想:”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算是塌下来,也要先保住雨落。”
一路上,百姓都对反常的象议论纷纷,但没人感到恐慌,毕竟在他们眼里,杏城是绝对的神之领域,毕竟他们还不知道城门破了。
伏昼径直将雨落抱到一家医馆的里间,塞了一锭银子给大夫,焦急地问道:“快给她瞧瞧。”
大夫摆了摆手,没有收下银子,直接走过去翻了翻雨落的眼皮,又弯腰把了把脉,道:“这姑娘没事,一会就能醒过来。”
伏昼不相信地上前查看,发现雨落等待衣服上有好几道破损,破损处露出的肉却毫无受赡痕迹,他又玩起雨落的袖子都没事,他这才对大夫道了谢,给了银子,决定坐在床边,等雨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