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少陵好不容易在第二日清早才辞别辛竹,待他去往紫云宫地下找雨落时,秘境入口的母雅神像,却好似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忍他怎么催动,也丝毫移动不得。
这里是皇宫,他不能轻举妄动,但他实在担心雨落,于是从袖中掏出龟甲,席地卜了一卦却怎么也显现不出卦象,就如同上次给鞠颂卜的那卦一样。
兰少陵直直地盯着母雅神像,从古籍中他知道这是传中来自普陀岛的女神像。上次因为急着救雨落和兰少陵匆忙,他便没有细看。今日注视良久,他蓦然发现,母雅神像的五官神情整个就是前代女,就是雨落娘的模样。
他后退几步,又四处打量了一下密室,心想,以雨落的灵力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
兰少陵离开后,回到郊外自己的宅邸,刚打算修书一封给白飞,却意外遇见寥候多时的吴牧。
吴牧见兰少陵走来,忙问道:”雨落呢?”
兰少陵什么也没,只冲他摇了摇头。
吴牧道:“我一早就知道雨落身份非常,可没想到”他紧锁着眉头,道:“这次京都上那不寻常的红光,是不是与她有关?”
兰少陵道:“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我”吴牧叹了口气,道:“我去逍遥轩找你们,接过水安你们一夜未归,我心里不放心,便找到这里,反正我回去也睡不着,便索性等在这里了。”
兰少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用担心,雨落她能照顾好自己。”
吴牧为难地眨了眨眼,抿了抿唇,对兰少陵道:“如果雨落回来了,务必要告诉我。”
兰少陵微笑地冲他点零头,吴牧这才转身缓缓离开了。
兰少陵这几日日日进宫,次次都会潜到紫云宫,可是仿若地下的秘境不存在般,任他如何推拿都无法打开入口半分。就这样过了三日,眼看着他就要失去耐心,却收到了耿丞相的密信,要他提前去城外接一接耿青莲。
兰少陵暂且放下了紫云宫的事,他知道冥冥中自有安排,既然耿青莲回来了,那么雨落的事也就有了事主可解了。
耿青莲一路策马加急而来,他最后一次换的马也已经疲惫地倒在霖上,他只好在临近京都的时候,将马儿放跑,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虽然耿青莲风尘仆仆,穿着破烂,但兰少陵就像是母亲永远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眼就认出了他。
耿青莲正觉得自己腿一拐一拐地像个丧家的老犬,极力用头发挡住自己脸的两侧,闷头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兰少陵。
待要错过兰少陵了,兰少陵才大手一挥,将他挡了下来。
”你子,就打算这样回京吗?”
耿青莲听出是兰少陵的声音,猛地抬头,想要话,却将自己一撮黏糊糊的头发含在了嘴里。
他尴尬地冲兰少陵笑了笑,将嘴里的头发一吐,抬起双臂就要上去拥抱兰少陵,却被后者极嫌弃地挡了下来。
“表哥,人家这么想你,你都不来抱人家一下。”耿青莲见四下无人,索性放飞自我,撒着娇对兰少陵道。
兰少陵冷笑了几声,道:“你这么想我,要回来这件大事,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姨夫派人告诉我,我看你子这次是想偷偷地回来,再偷偷地溜走吧。”
耿青莲将脸上糊着的乱发拢到耳后,道:“表哥,你身份特殊,我总不能有丁点事都麻烦你吧,”罢,他又声地嗫嘘了一声:“你又不是我妈。”
兰少陵重重弹了一下他的耳朵,扬起下巴,道:“我可都听到了哦。”
耿青莲嘿嘿傻笑了一声,道:“我爹也真是,这点事都要劳烦表哥亲自来接我一趟。
“雨落出事了。”兰少陵轻飘飘的一句话刚出口,耿青莲就收敛了颜色,向前一步,拽住耿青莲的袖子,问道:“她她到底怎么了?”因为太过激动,他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被锁在了紫云宫的秘境里。”兰少陵生怕他一个站不稳摔在污泥中,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
耿青莲道:“她怎么会又出现在京都,这里有多少人想要了她的命啊!”
“别担心,她今日的修为不同以前,我想此番被困秘境,是她的一份缘。”兰少陵意味深长地看着耿青莲,道:“虽然你们没对我,但我知道你们上次在秘境还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想这次能把雨落带回来的人只有你。”
耿青莲没有即刻答应,而是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
兰少陵晃了下他的肩膀,诧异地问道:“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耿青莲缓缓抬起头,轻声道:“我不能见她。”
“为什么?”
“我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因为她耽搁。”
兰少陵放开了扶着耿青莲的手,道:“你这样做不怕她伤心吗?”
耿青莲顿了一会,道:“我了解她,正如她了解我一样她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怨我的。”
兰少陵将头微微侧了下,又重复地问道:“你不怕她伤心吗?”
“当然怕。”耿青莲很及时地给出了回答。他轻轻苦笑了一声,道:“但我更怕她因为我变得家子气的儿女情而不再爱我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捶敲在了兰少陵心上,是啊,他早已变得与最初的自己相比面目全非了。他不上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可心中还是难免有落了苏俗的失落福
“表哥。”耿青莲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兰少陵心中的波动,他拍了拍兰少陵的肩膀,道:“表哥,其实你跟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先前那个晟樱国的大国师一直都不是真正的你,好不容易做回了自己,那是普通人求之不得的,你又何必这么在意啊。”
兰少陵闻言会心一笑,拍了拍耿青莲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你明明心急如焚,却还要闲出心来安慰我,我这表哥,真的是白当了。”
耿青莲朗笑了两声,道:“表哥,你表弟妹呢,就麻烦你了。我要先回家一趟,你不用管我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我不放心。”兰少陵作势就要去扶耿青莲,耿青莲道:“好了表哥,我这腿是骑马骑的,再夺走一会,就恢复了。你要是真想让我安心,就快把雨落给我弄出来吧。”
兰少陵点零头,转身又往皇宫的地方走去。
耿青莲目送兰少陵走出好远,才用手摸了摸额间的红点,他合上双眸,心中默念:“阿落,再等等,我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雨落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再起身时,秘境仍然明亮如昼,让她分不清时间的流逝。
自己究竟在这里睡了多久?雨落虽有些狐疑,可一想到兰少陵答应会来接自己,变闲适地伸了个懒腰,来回在这如画的美景中踱起布来,她根本没有想到兰少陵是被阻挡在外头了,在雨落的眼里,如果风硕灵力下第一,那么兰少陵就是下第二。
这些雨落在秘境中,丝毫不知时间的流逝,倒万的很开心。这可苦了在外面一心寻找破解之法的兰少陵了,一边又要应付辛竹,一边又要每换各种路线潜入紫云宫。
他查遍手中现有的古籍,但都是颂扬母雅女神如何神力非凡,慈悲渡世的,半点没提母雅神像究竟有何镇压作用,又如何破解。到最后,兰少陵实在别无他法,甚至想直接使用暴力一锤子下去,将母鸭神像砸个粉碎。
可他不能这样做,一则动静太大,会引起注意,二则是灵力将他隔在了外面,暴力拆卸没有意义。
兰少陵突然恨起雨落来了,之前给她留下的印记,竟让她自己给冲破了,现在一个在外,一个在里,竟是半点感应也无了。
想到烦躁之处,他一计重拳砸在石墙上,墙上留下斑斑血迹。奇的是,那血迹顺着石缝一点点印了进去,很快就被吸收了。
兰少陵本来没有注意到这点,待他低头吹了吹自己手的时候,眼角才瞥到自己留在墙上的血迹不见了。
他赶忙伸手上去查看,果然血迹消失不见了。
他又从袖子里掏出龟甲,将伤口使劲往上蹭了蹭,而后重新扔到地上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雨落一切安好,他这才松了口气。将龟甲收好,盘腿而坐,用左手沾了沾自己手上的血,在母雅神像上密密麻麻地画着往生的咒语。这咒语能驱散一切恶灵,可就是不知在这里管不管用。
兰少陵是实在没法了,才会做出在神像上歃血画符的事,他知道今日种下的这个亵渎神灵的因,明日必定要还。
神像在道道符文的作用下,被拦腰截断,她背后的秘境也清晰了起来。
兰少陵将受赡手藏到背后,一踏进来,就听到雨落甜甜地叫了声:“兰大哥!”
这声呼唤,才将他这些所有的担忧都消散了。他对着雨落淡笑道:“你怎么就这么呆的住,在这里快七日了,就没想着自己走出来?”
雨落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惊诧地道:“七日?怎么可能?我已经这么能睡了吗?”
兰少陵宠溺地看着雨落摇头晃脑的惊讶样子,轻拍了拍她的头,道:“雨落,以后一定要象今这样,遇到了什么挫折,还能保持这么一股积极向上的劲头,要好好修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保护好自己。”
雨落闻言,不满嘟起嘴,望向兰少陵,道:“兰大哥,你干嘛这样的话。你以前在危难时救我,现在在危难时救我,以后也还是会陪在我身边的,别总这样在不在的丧气话,我听了难受。”
兰少陵轻叹道:“我只是嘱咐你两句,怎么,你就嫌我烦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雨落将头埋进兰少陵胸口,低声闷闷地道:“我当你是我的亲人,你以后不要随便这种话,否则我会活活哭死的。”
兰少陵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那我以后就等着你在危难时,救我啊。”
雨落闻言,兴冲冲地叉起腰,道:“那是当然,待来日我炼成下第一,有我这么高大的高高手护着你,什么危险都会被吓跑了。”
兰少陵觉得这样俏皮的雨落实在可爱,便伸手轻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这才猛的想起,先前还弹了一下耿青莲的耳朵,便对雨落道:“青莲回京都了。”
他见雨落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又道:“要不要我陪你去找他?”
雨落缓缓摇了摇头,道:“他没有主动来见我,我便没理由去找他。”
“其实,他是因为”
“兰大哥,你不用,我也知道,青莲他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事被绊住脚了,才一直没有过来。我不怪他,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心情又不美丽了。”
兰少陵仰长叹了一声,感叹道:“你们俩这样互相折磨折磨去是为了什么啊,倒不如干脆在一起,放下一切,携手浪迹涯多好。”
雨落嘻嘻一笑,道:“我俩要真这么做了,才是出鬼了。这样变得不再是自己了,又怎么会选择与对方浪迹涯呢?”
兰少陵轻笑道:“你们俩的口径还真一致。”
雨落扬了扬眉,道:“怎么?他也是这么的那我还真是没有看错他。”
兰少陵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道:“这的景色还真是好。可惜了,竟在这么一个地方,要不是你,恐怕这么美的景色,要在这空置上千年了。”
雨落扭了扭腰道:”就是啊,就是因为这里太舒服了,我才不心睡了过去嘛。”
兰少陵望着簌簌飘落的樱花,转身对雨落道:“这源源不断掉不尽的繁华,可惜终究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