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元竹拖长腔,晃悠到百里长卿面前。
没等百里长卿说话,她一溜跪倒在百里长卿的靴子上,双手紧抱百里长卿的大腿,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轻蹭他的腿弯。
百里长卿那抬起的右手在半空一僵,忽地又落在元竹的丸子头上。
他摸着元竹的丸子头,柔声说道:“竹儿,可是要像猫一样抱着师父的腿这么睡一晚吗?”
元竹长叹息,唔了声,没有回话。
百里长卿这靴子看起来和平素凡人穿的靴子没什么两样,谁知道质地还不错,还有这衣服……
且让她抱一会儿,不,是压一会儿……歇歇脚……
百里长卿瞧她这般撒娇样儿,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湿得发亮的发丝,“为师还要睡觉,自是撑不住你这般瞎抱的。”
元竹双手往上抱了抱,赶紧回应,“师父,让竹儿抱一会儿就好……”
凌霄不愧是神尊,这驱使内力风干衣服的速度也远超于她。
可怜她一只鹤,居然这般可怜得学猫,靠蹭师尊的热流来风干衣服。
“竹儿,你想不想学着恢复原身?”百里长卿唇角一弯,又是用了揉了揉元竹的脑袋瓜子。
悲叹她头发本就凌乱,让百里长卿这一揉更是凌乱更凌乱。
说她是鸡窝头,怕都是中肯的了。
她感觉自己的发型快散了、散了……
元竹闷头,口齿不清地连连应道:“嗯,竹儿香(想)学。”
“那竹儿你且附耳过来,让为师告诉你一个诀。”百里长卿双腿左右动了下,伸掌笑道。
元竹将身上的雨水往百里长卿身上使劲一蹭,我再蹭,乖巧地靠近百里长卿的耳畔。
谁料想,百里长卿竟然忽地转头,在元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元竹瞬间愣在了原地,目若葡萄地盯着百里长卿。
百里长卿还意尤未尽地在她额间画了几个圈。
他的手指细白修长,在她的眼里很是好看,像是……袖珍版的,剥了壳的竹笋,盐炒焖煮肯定不错……
“如此,便好。”百里长卿淡淡地道了句,将元竹放在床榻上。
一眨眼间,他已经飞快地脱掉靴子,外衣,上床睡觉。
幔帐在这飘风急雨的夜里徐徐浮动,拂过百里长卿的肩头,扰乱一席惊梦。
百里长卿外着中衣,伸手搂过了元竹。
不不不!
怎么又要同床榻?!
她不要!真是太难受了!
元竹嗓子一噎,脖子一梗,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了。
她咳了几声,却传来几声低低的鸟叫。
她迅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
不!她居然恢复成鸟了!
不对,是鹤!
天亡她美色可人!
元竹刚发出一哀嚎前音,就被百里长卿施术封住声音。
百里长卿看她一眼,悠然自得,“竹儿,乖。”
元竹:我!!!我睡觉!
可怜一席秋帐暖,彼时他房煞四方。
“六儿,你先把……把我放下来好不好?”逢祈君胆战心惊地想要触碰蛟身,还没等他碰到,蛟尾由上而下扫了他个趔趄。
逢祈君汗不敢出,双手缩回身侧,动弹不得。
有一女子笑声热情而不失清纯地自他耳边炸雷而起,“哎呦呦—我的小君儿,我不是不放你下来,我只是怕你和上次一样,离开我。”
伴着女子音落,蛟的上半身渐渐地化成了一个女人的头部。
若是仔细一瞧,那女人年纪倒是不大。倘若论人界年龄,怕只是长上元竹两三岁罢了。
“小,小生……小生这次定是不跑了。”逢祈君恐慌万状地,磕磕绊绊地凑完这句话。
他在盘旋而上的蛟身中,暗暗地握紧双手,一试那手心里竟都是汗水!
他本就湿透衣背,让女子一闹,更是又凉又湿,寒得他心底发颤。
“哼—谅你也不敢再骗我。”女子猛然凑近看他两眼,又蓦然远离。
一幕幕水帘喷出又落,旋即蛟身消失,一位身穿海蓝长裙的女子自水帘中踏落。
她黑发中隐隐带了一抹海藻绿,一双圆眸充斥着热情与活力。
她上前一步,腰间的珍珠腰链不由得铃铃作响,再一瞥,看那黄橙抹胸上衣短及腰间,曲线玲珑微现,倾吐着少女的芬芳。下身海蓝长裙长至拖地,却又在身侧一处合理地露了脚踝银链。
“小君儿,你知不知道,六儿想你想得很呢嘞—”女子贴近逢祈君,抚摸着他的乌木簪子细语。
逢祈君一皱眉,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女子,让女子远自己一丈,自然坐在椅子上,“小生衣服湿漉,怕是脏了姑娘的手。”
“没事,小君儿,我不在意。”水六儿紧随而上,卧在他的膝盖上。
逢祈君束手无策,哑然半天,才道句,“你……这是何必?”他话锋突转,问:“我听说这庙里来了贵人,那贵人可是你?”
水六儿抬头痴恋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立刻纳入她的龙宫,“嗯,自然是我,你的六儿呢。”颇是孩子气的话语。
纵使她衣着不如中原女子拘谨而保守,可内心却还是个孩子。
逢祈君俯视着她,目光倏忽落在她的脚踝处,不由得一惊,“六儿,你的腿?!”
为何血流到足跟处?
水六儿掀了掀裙角,试图遮掩,“没事没事,不过是我刚刚布雨……不小心跌了下来。”
逢祈君俯身轻抬起她的双臂,将她请上座椅。
指尖触及她的肌肤处,是一片透心的凉与冷。
逢祈君想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水六儿身上,手一顿,又是作罢,只嘱咐句:“初秋天凉,记得多穿衣。”
他一想,水六儿每季出现他身边似乎都是这身装扮,猜这或是她们那里的民族衣服,补道:“就算是你们那里的习俗,这样穿着也不行。”
“哎,好嘞—等我娶了小君儿回家,无论小君儿让我穿多少衣服,我都穿!”
水六儿笑嘻嘻地回道,耳畔的海星耳坠敲着下方的白水晶叮叮轻吟。
她的小君儿永远都是这般温柔可亲……
水六儿坐在椅子上伸腿静静地看着逢祈君从他的衣袖里掏出一小瓶药膏,小心地抹在她即将凝固的伤口上,还不忘念道:“还请姑娘恕小生唐突。”
啊嘞—还真是个书生的模样呢!
酸臭酸臭的,不过,她喜欢!
逢祈君看她小腿伤口虽不深,但依然血流不止,随手从内里扯了一块粗布为水六儿止住伤口。
水六儿单手托腮看着逢祈君,越看心里越乐呵。
哎,真是老天白赏她一个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