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些年的身子骨都着实差得很。
早些年开始就搬出了王府,避着人,也避着热闹。
整日里只待在别庄中,其他的地方就哪儿也不去,生活得清清冷冷。
一直以来都少有舒心日子。
跟着父亲,也跟着自己在拗脾气。
也因此根本听不得任何关于京城的一二事。
只要一听,那就会情绪失控,不是歇底斯里,就是默默垂泪。
由是,她和母亲的关系也逐渐糟糕,疏远。
她开始不着家,四处奔跑,入了北疆军营后就更少回家了。
而母亲对她也是甚少关注的。
由是,形成了现如今的恶性循环。
她都找不到出口……
而她想,这一次,
父亲若能够借此机会跟王大娘清楚当年的误会。
只要有了王大娘在里面给父亲母亲牵线搭桥,想必母亲的坚持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动摇吧!
这么一想,慕北竟是苦笑一声,心里自嘲和悲哀杂糅着。
她已经记不清了,当初她作为云辰而第一次进入京城,前来面见皇上时,是怎样一个心境。
或许那时候,她因着对于母亲对自己不管不鼓怨怼,以及与父亲从未有过情感羁绊。
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北辰慕。
如此也就不会有现如今的复杂心境了。
但到底,这一次她不能把自己分得那么清。
往日里觉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此刻都如巨石一般横在他的心间,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哪怕这些年她已然经历了这许多的事,见识过了这许多的人。
伤了身,也痛了心。
但其实,她也还是在期盼着,期盼着可以一家团圆,可以谁也不少。
原来啊,她也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坚强,那么随遇而安。
“哥哥。”慕北拾起柴火扔进灶台,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由得咧嘴一笑,唤道。
两个字落下,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俊秀男子就抱着柱子,从房梁上面滑了下来。
理理衣襟,做出来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笑容含蓄而矜贵,出来的话却是和他的形象严重不符。
“哎呀,北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嘤嘤嘤,你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被皇上和摄政王折腾得啊,其中苦痛真是一言难尽。”
一边着,他悲悲切切的抬袖抹眼泪,眉目都耷拉着,别提有多委屈了。
慕北见状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无尽的怨气在里面,“哟嗬,你堂堂慕神医也是会害怕折腾的?”
“也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以来每日里都忙上忙下的是因为谁?”
“这杂七杂八多少闹心事情,可不是你给我搞出来的?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还在这给我嘤嘤嘤?”
“而且,就凭你这破性子,不折腾别人,我就烧高香拜大佛了好不好。”
闻言,慕慎行的嘴角一抽,有些尴尬,那一张俊逸的面容里满满的无奈。
他这么费心到底为了谁?居然还反过来怪他!
忍不住嘟囔道:“我只是帮你做了你该做的事情,你就是太瞻前顾后了,才缩手缩脚的。”
慕北没理会这个话题,细细看了一番慎行的模样,这才觉得他比记忆里清减了许多。
轻叹一口气,她上前半步,抱了抱慎行,声音微哑,“哥,辛苦你了。”
慕慎行一笑,“辛苦什么,我就一个使嘴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心了。”
慕北轻笑,舒心不舒心她还不清楚?
不过也没戳穿他,将之一笔带过了。
问,“父亲的身子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闻言,慕慎行抿抿嘴,叹了口气,“不大好,身子劳损得厉害,内腑也有损伤,哪怕上好的药给吊着也撑不过几年了。”
慕北眼一红,攥紧了拳,“怎么回事?三年前我离开时还好好的。”
慕慎行别开了头,“中了慢性毒,我来时已经晚了,拔毒时又弄出零儿意外,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慕北脸色一下紧绷,“是他做的?”
慕慎行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凉,“八九不离十吧!除了他,这偌大一个京城,也没谁有这份心思又还有这个能耐了。”
慕北讽刺一笑,“父亲还不知道你我从前的身份吧!”
慕慎行点点头,“毕竟牵涉多了,我也没,皇上也只当我是您送来尽孝心的神医。”
“那便好,便就瞒着,以后也莫要再提了。”慕北弯腰从灶台下取出袋面粉,慢慢倒进清水里和了起来,侧脸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有些透明。
“你的身体如何了?我给你把把脉吧。”慕慎行想了想,还是道。
慕北没有伸手,径自和面。
过了好一时才回答道:“不用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毕竟也调养了三年,好许多了,你不必忧心的。”
“还是瞒着义母的?若是义母出手给你瞧瞧,未必就没有旁的更好的办法。”对于慕北的倔强,他着实有些无奈。
北北这个拗性子哦,到底是随了义母的,母女两人,都不叫人省心。
慕北微笑,“母亲身体不好,还得分心照顾……,况且我常年不着家的已是大不孝,又怎能再让她为我忧心?况你的医术承自母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都没法子的,母亲未必有法子。”
慎行勾唇,“打算长居京城了?那个人,你当真放得下?”
慕北眉眼一弯,笑得寒凉,“自是放不下的,欠债还钱,欠命还命,都是经地义的,那将近十年的算计,还有数不清的鲜血和人命,那些可没那么轻易就能过去。”
顿了一顿,慕北继续问道:“摄政王,他,还是老样子?”
慕慎行却没摇头,也没点头,“时不时就去东宫住着,摸不清心思,比之三年前还要阴阳怪气几分,南海一役大捷,我本以为他会接机对皇上下手,却也没樱”
“而皇上打算把南疆兵权散给你和秦远,也没反对。”
“这几日皇上刻意收权打压,他也都是称病不理会,甚至还压下了那些心有不满的朝臣的奏折。”
“总之我是彻底看不懂了他的打算。”
着,慕慎行摊开了手心,眉心微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