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清越自然是知道他有这样的天赋，便道：“阿煜，有你在我身边我应当可以睡个好觉了。”

“姐姐安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不会离开的。”

楮清越躺下，看着他像以前那样陪在自己身边，心里更加安心便睡下了。只是今日乍被陌生人阿秀和意料之外的苏煜触碰，她下意识的就想到当初被卖到芳菲园的日子，那条光明与黑暗有着甚为明显的分界的后巷，那种被无尽黑暗与绝望吞噬的感觉……很快她就进入了沉睡，没有再进入刚才的梦境。

苏煜的眼底染上无尽的杀意，眸子霎时间变得阴沉可怖——她的梦他全都看到了，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拈诀作法将她的梦境完全剥离，她就完全平静了下来。

“姐姐，安睡吧……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楮清越看不到，那个一直粘着她的可怜小孩眼底那浓浓的带着重获至宝的激动与喜悦的复杂情绪。他就坐在床边的地上，趴在一边这样守着她睡。

清晨，楮清越醒来只稍一动，苏煜也醒过来了。

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阿煜还是对我这么好啊，你还当真的没有回房间睡吗？”

“我当然要守着姐姐。”苏煜的眼睛范出滔天的喜悦，专注的看着楮清越。

楮清越拍了拍他道：“快去洗漱，我们吃完饭去找那个人。”

“姐姐，找谁？”他有些不情愿的问：“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阿煜，你姐姐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你躲在青楼啊！”

当年苏煜被楮清越带的，那是有多高傲啊，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跑去青楼暗中地方藏身？看来清河这次是真的对他生气了，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那我还不是被逼无奈。”苏煜故意用她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头委屈的嘟囔着。

“好了好了，快点去吧！”

“好！”他再抬头时又是一脸盈盈的笑意。

苏煜如今长得高了也壮实了许多，相对来说楮清越这个小身板确实太单薄了，但是看着眼前快堆成一座小山似的食物，她无奈的看着还在往她碗里加东西的苏煜道：“阿煜，你快坐下别给我添了！这才早上呢，你要撑死我吗？”

苏煜坚持把已经夹了的东西放进她的碗里道：“哪里，姐姐不是一向胃口比较好么？来，你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咱们不是还要找人？多消耗体力啊！”看着瞪着他的楮清越，他连忙道：“姐姐先吃了再说，吃不完就放着，吃撑了中午晚些吃就是了。”

以前的楮清越确实胃口不小，但是自从被唤醒之后，她的胃口就跟柳絮茵这样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差不多了，每餐都是吃那么点儿，甚至都忘记了以前吃多少了。

“姐姐，别愣着，要凉了，快些吃！”

唉，弟弟夹的，还是尽量吃吧。楮清越认命的埋头吃，苏煜吃了几口就不动筷子了，凑过来低声问：“姐姐，昨晚那个春暖阁的奴仆，是不是同你认识？”

“对，我就是要找他。”

“姐姐，你一个女孩子跑去青楼找那样一个粗夫做什么？不能差使旁人来找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应当是被奸人所害，流落至此。”

“他总不能跟我一样也是遭人追杀才跑到青楼藏身吧？”

“你还说，等我回去我非给你一顿好打！”

“姐姐，我错了……我以后绝不沾染那种地方！我发誓！”

早餐气氛还是比较好的，毕竟苏煜是楮清越唯一的家人，久别重逢两人还都念着以前的情分，实属不易了。

用完早餐，楮清越很自然的接过苏煜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你带我去春暖阁。”

“什么？”

“去找那个人。”

“姐姐不用去那种地方找他，今日应当是在城东那块地做事呢。”

“你怎么知道？”

“春暖阁的鸨母在城东的地都是让雇来的打手看着的，白日里看地，晚上看园子。”

“没有休息吗？”

“既是鸨母花了钱请来的，自然想是花了一文钱挣出十文钱二十文钱的。”

楮清越一想到当初的翩翩少年郎变成如今那副样子便觉得头疼，原本谪仙般的人物突然下凡变成了一个壮丁，实在是反差大到楮清越无法接受。

“世间疾苦无数，姐姐无需为他们多忧，只管做自己的便是。来，这边走。”

苏煜领着她往城东那块庄稼地的方向去，不想在半路竟然遇见了背着筐在捡碎麦穗的阿秀。阿秀看见她欢喜的跑过来看着她道：“妙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楮清越被她一问当即有些说不出话来。

阿秀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笑着指着身后大片已经被割掉麦子的麦茬道：“这里还有好多碎麦子，我过来捡了回去能吃很久呢！我原是想着捡完这一片去悦来客栈给你送一筐梨的，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看着她身后背着的大大的筐里已经放着厚厚一层麦子，楮清越问：“你来很久了？”

“对，我清早就过来了，这块已经被别人捡过了，我捡了好久才捡到这些。”

“阿煜，拿来。”楮清越伸手，苏煜不情不愿的拿出为她带在身上的酥油饼放到她的手上，转手就被她拿给了阿秀，道：“你早上一定没有吃吧，吃这个吧。”

阿秀的眼睛里冒出晶晶亮的光芒，开心的接过来咬了一口就哭了：“妙之，你对我真好！”

“那你自己小心点哦，我要去找一个人。”

“嗯！”阿秀咬着饼直点头。

楮清越便带着苏煜继续向鸨母的田地走，他忍不住问：“姐姐认识她？”

“不太熟。”

“那为何对她似乎格外上心些？”

“哪里上心了，不过就是顺手的事儿。”楮清越叹了口气道：“我在她眼睛里看见了赤忱，这么干净的眼睛，就自然让人心生好感。”

“姐姐很喜欢她？”

“是啊，很喜欢这样单纯的人！”楮清越笑着回头回答苏煜，却意外看见了不远处的阿秀欢快的跑向正走过来的傅斯年。

猛然就想起来，昨晚鸨母叫他“大力”，阿秀的弟弟也提到过“大力哥哥”……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