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月上梢头，看着是夜半时分了。楮清越扶着卫澜青的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的梦太过逼真了，就像是邱素宜真的死在了她的眼前一样，滴在她身上的血，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温度——那种生命在流逝的温度……

“阿越，你怎么了？做了什么噩梦吗？”卫澜青把她揽到怀里，伸手将床头柜上放着的水递给她喝。

楮清越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抓着水杯一饮而尽。

“没事了，没事了……”

看着他还没散去的汗珠，楮清越有些失神的靠到他的胸膛上，定了半天神道：“我梦见……师傅，师傅被人杀了，一击毙命……就死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她，这人仿佛跟我有些渊源……我看不清他的脸，我觉得我认识他，他还向我炫耀……”她越说越有些激动，卫澜青急忙拍了拍她的背，良久她抓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阿青，你知道吗……血，师傅的血滴在我的身上时，是温热的……她还让我快走……”

“怪不得你刚才拼命的要冲破我的结灵禁制，阿越这只是个梦……你差点儿丢了性命你知道吗？”

“可这个梦，太真实了……我……”

“阿越，你师父邱长老的道行放眼真武殿七曜殿，几乎难逢敌手，怎么会被人一击毙命呢？你是不是近日来忧思过甚？可能是今天白日里看到的死状有些怵人叫你脑子里有了不好的感觉，在夜里就发作起来了。”

楮清越点点头：“你说得对，师傅那么厉害……她不过就是去找傅斯年罢了，傅斯年又不会伤害她……按他现在的能力，也伤害不了她……”

“你倒是不担心你师傅把傅斯年请回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傅斯年如今的样子实在与真武殿格格不入，这样的他与其坐在那样的高位受罪不如安安稳稳的过他的山间田园生活呢，我了解他，他不会再回来了。”

卫澜青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若是……若是稍微一放手，你就被别人勾去了……”

他这么一说，楮清越就想到自己为了便宜暗戳戳的勾引凤谨一事，靠着一张脸去玩弄这样的小辈的感情……楮清越顿老脸一红，然后嘟嘟囔囔的道：“我哪有……我心可不是属于你的嘛……之前都是误会，我以为……以为你跟别的女人那个，不清不楚的，还杀我夺我位置……”

卫澜青的眸子陡然就黯淡了：“你真的这么想我吗？”

“不不不！”楮清越慌了神，看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急忙跪坐起身，捧着他的脸道：“都是误会呀！我们之间……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好不好？”

见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体内汹涌的功法灵力都平息下来了，卫澜青也就放心了，这才温润一下，很是郑重的点头道了声“好”。

突然楼下响起了嘈杂声，有大队车马过来的动静，二人走到临街的窗边一瞧，竟是薛篱骑马带着一队人进来了。

“瞧着通身还真有了点城主的气派，全然不似我们那日在街边看见的醉鬼了。”

楮清越侧头看见他在观察四周的情况，问：“怎么了？”

“我总感觉，红坡镇这里有魔教的气息……”

“苗青黛很可能就藏在这里吧。”

“不是，我昨日刚得的消息，苗青黛带人回到了她的魔教……按理说这里的气息不该这么强烈。”

“是不是有什么人被我们忽视了……”

思及此，二人开始认真的观察四周，忽然两人同时锁定了一个方向，卫澜青按住楮清越道：“你别动，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

及至东方泛出了鱼肚白，卫澜青才带着热腾腾的糕点回来了。楮清越听见推门声，立时从浅睡中惊醒，看见他急忙迎过去，问：“怎么这么久？没事吧？”

“没事，不止一个人，引着我追了许久，为了搞清楚地形我后来走回来的……外面开市了，我瞧着这糖饼色泽不错，想来是你爱吃的，你快尝尝。”

“你一夜未眠还想着给我带吃的……”

卫澜青将糖饼塞到她的手里然后一边宽外衫一边道：“薛篱藏得够深的，昨夜刚进城，今早这个小城镇就被管理的井井有条的，我瞧见好几队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查房屋结不结实呢。”

“他自己有本事我们也就不必费太大的神……嗯，好吃，你也吃些，等会儿我们一起休息，我等了你一晚上，累着呢。”

“好。”

二人如今的相处方式几位融洽，如同几世的老夫老妻一般自然。

卫澜青吃了几口喝了杯水就合衣躺下了，楮清越没有出声也没有戳破他善意的谎言，纵使她身体里的结灵禁制封住了她的灵力，她也能感知一二，想必昨夜他是被缠住了。

外头的叫卖声渐渐响了起来，楮清越关上窗户，躺到了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这才安心地睡去了。

这鹤城远比想象的复杂，但是越复杂，才越好清理。

凤谨也是如此想的，正是因为复杂，才好牵制，才好直接把鹤城同洛城的联系给一刀切断。

“二公子辛苦了……”珠帘外响起嵇雪儿灵彻的声音，凤谨从案上抬头的一瞬间就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急忙起身过来搀扶嵇雪儿，关切的问：“你身子重，怎的还亲自来了？”

“妾身听小玉说您又一夜伏案劳作没有合眼，实在有些心疼，便煮了些清粥过来叫二公子一同用膳。”

嵇雪儿自相处以来对凤谨的克制有礼相敬如宾的态度极有好感，尤其是她无意中看见凤慎与苗青黛私会之后，凤谨更是体贴入微的照顾她，数月以来皆是如此，便是心如顽石也被感化了，更何况嵇雪儿这样娇生惯养初恋受挫的大小姐？自她有孕退婚之后，她便受尽重人的指点，一度伤心不能见人，但是在凤谨这里，她又找到了自尊，渐渐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啊，她变成了满心满眼都是凤谨的小女人了。

“来，小心些。”凤谨一路搀扶着她小心呵护的到了用膳的花厅，在旁人看来他实在是与传言不符的翩翩公子，做事认真有担当，对妻子这般小心呵护，实在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额夫君啊。

早就坐在花厅等着的薛启晨看见二人过来，连忙起身作揖：“表哥早，表嫂早！”

“早。”凤谨看见薛启晨方才有了些真情实感：“快坐吧，来，雪儿小心些。”

“哎呀，表哥你这对表嫂也太好了！看得我都羡慕了！”

嵇雪儿脸上一红，娇嗔道：“表弟可不许胡说。”

“好了好了，启晨，你表嫂她脸皮薄，你就不要乱说了……”他早就看见了立在一边的单柔，便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姑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