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坏吗?”
“不坏啊。”
凑到乔恩羡面前,筑轻寒毫不知羞耻地说道。凝视着她的眼,他一直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和乔恩羡朝夕相处下来,筑轻寒渐渐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喜欢这一双眼睛;为什么向来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的他,却从未对她产生过疏离感;又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提防过她。
“公子,药来了。”
“水来了。”
“给我。”伸出手,筑轻寒接过云裳手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乔恩羡擦拭着胳膊。一边擦,他还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生怕弄疼她丁点儿。
“乔恩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哭。”凝望着乔恩羡的脸,筑轻寒心想,他应该是喜欢上她了。
“琛七,你再拿一百两银子给恩羡。”筑轻寒不希望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恩羡,以后你需要银子直管找琛七要。若是在外面有人欺负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
“我叫筑轻寒,这才是我的真名。”
“筑、轻、寒?你姓筑!”瞪大双眼,乔恩羡万分惊讶地站起身。“姓筑?那你是凌溟国的皇子?”
“你不是应该早就猜到了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凌溟国的什么贵族世子……”看筑轻寒一脸轻松,乔恩羡却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是凌溟国的皇子,可为什么会在胜兰国呢?筑轻寒……难道说,你就是那个质子?”
“没想到,恩羡你也关心国家大事。”
“等一等!等一等!”
打断筑轻寒的话,乔恩羡立马抱着头在房间里走起来。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筑轻寒不禁好笑起来。
“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竟然不是高兴、兴奋或者激动。反而是发愁吗?”
“对哦。你只不过是一个皇子,又不是凌溟国的皇帝,我有什么好激动的。”说完,乔恩羡一脸淡定地坐下来,并把银子推还给筑轻寒。“星寒哥哥,我不要你的钱。刚才花的那些就算是我向你借的,以后我挣到钱再还你。”
“这却是为什么?”筑轻寒一头雾水。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亲兄妹,当然要把账算得清清楚楚了。”倒上一杯茶,乔恩羡自顾自地饮起来。
“我是问你,旁人若是知道我是皇子,一定会倍加讨好,想方设法都要从我这里得些好处。为什么你不是这样?”
“星寒哥哥,我发觉你这个人的有些观点总是非常片面。”
“怎么说?”头一回听到别人这样评价自己,筑轻寒既好奇又意外。见他丝毫没有自觉,乔恩羡随即放下茶杯,一本正经,滔滔不绝地说道。
“就拿你刚才讲的这话来说。或许,在你以前的经历中,你身边的人大都是如此。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傲然独立于世,就像我们之前在萍湖看到的白莲一样。”
“出淤泥而不染,天下人皆醉我独醒。这样的人是真正的君子,当世难得一见的才俊。圣人说,与君子交,如水、如竹、如谷、如菊。但世人多贪图名利,拜高踩低,欺软怕硬,这本是常态。只要不因此谋财害命,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我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人非圣贤,我们也不是庙里供着的泥菩萨,难免会有七情六欲。尽管如此,我们却能选择与什么样的人来往。亲君子,远小人,你就会觉得世界如此美好。只要你想,就能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
“旁人或许是如此。但作为皇室子弟,身边之人极其复杂,哪有那么容易。”乔恩羡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生在皇族,筑轻寒也有许多自己的不得己。
“倘若凡事只要我们想要就能拥有,那追求与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我不是皇族中人,可我也能理解你的难处。不过我一直觉得,只要是星寒哥哥你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呵呵,恩羡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其实,人的一生中会结识许多人,如果其中你能有三两个知己便足矣。”给筑轻寒也添上一杯茶,乔恩羡继续道。“大家能理解彼此的苦衷,明白对方所有的坚持与努力,懂得你我的软肋与脆弱。”
“像这样的知己好友,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守护。一旦遇见,他便会成为我们在这混沌的人世间,最坚强的精神支柱。到那时,什么凡夫俗子、红尘俗事,你也就都能看得开了。”
“恩羡,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把俗世看得如此通透啊?”
“经历多了,自然什么事都能看得开了。”乔恩羡两眼澄净,无波无澜。如今两世为人,她又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而且,我这个人本来就性情开朗,没心没肺惯了。即便天塌下来,也要好好享受最后一刻时光。绝对不会抱头痛哭!”
“我觉得乔姑娘这样的性子挺好的。”琛七突然笑着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之前会说,能遇上她是筑轻寒的幸运。
“七哥只要不嫌我烦就好了。”
“怎么会呢。”见连琛七都被乔恩羡折服了,筑轻寒不禁十分惊讶。看到桌上的银子,乔恩羡立马又还给他。
“不过,这银子我还是不能收。”
“恩羡……”
“既然主子已经给了,乔姑娘就收下吧!”看两人一直推来推去,风煦不禁有些烦躁起来。“刚才你不是说,自己出门半日一个病人也没遇到嘛。像这样,什么时候能还清之前的银子还不知道呢。等你挣到银子,到时再一并还吧。”
“也免得再遇到像刚才那样的事情,如果你再受伤,说不定我家主子真的会去把对方大卸八块。”
“谁说我挣不到钱啊?”面对风煦的一通冷嘲热讽,乔恩羡的火气立马也上来了。“我只是今天运气不好,恰好没有需要治病的病人而已。再说了,做为医者,没人看病那才是好事呢。”
“没人看病,你就一文钱都挣不到了。”
“我不挣钱也不希望别人生病。”见乔恩羡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风煦随即冷哼一声,继续争辩道。“不挣钱?那你以后怎么生活啊?出门在外,吃、穿、住、行哪样不要银子。难道你还指望着我家公子养你终老不成吗?”
“谁要他养我了!一直以来都是星寒哥哥自己要对我好的。你何曾见我死乞白赖地跟他要银子、要东西吗?”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呢?之前,公子请你吃饭,又给你买珠花,还带你去赏莲……”原本风煦只是单纯地想要劝乔恩羡,别辜负了筑轻寒的一片好意。可是,两人争着争着,乔恩羡也没有太客气。渐渐地,她便把自己的初衷给忘记了。
“这就叫作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星寒哥哥把我当妹妹,他愿意给我买,我愿意要。你有意见你找他说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