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她没生气，季如琛也松了口气，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如此的紧张她了。正要说话，却听见她问：“那，要不要喝咖啡？”

咖啡？

季如琛一呆，在心里道其实想喝咖啡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想把她支开去会会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而已！

如今，早已人走茶凉了。

“下次有机会的话再给我买好了，现在先回去交差。”自然地接过金豆儿的拉绳，季如琛走在程曦身边，放慢了步子，就跟散步一样，缓缓地朝家里走。

程曦经过了刚刚的别扭，这会儿已经好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把那些奇怪的想法赶了出去。

她安慰自己，论谁在季如琛身边也都会胡思乱想的，实在是这个人长相好家世优，还脾气好，还喜爱小动物，这么多对于女生来说都是优点的特点，谁能保证自己不动心？大概只有尼姑了吧。

不过严格意义上说她也不是动心，她就是奇怪。这么个仿佛是天生众星捧月的人偏要留在她身边，还任由她嫌弃和欺负，一般会有这样桥段的不是失忆了就是因为爱情，可这既没失忆又没有爱情的，到底是为什么？

“在想什么？”冷不丁一道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还沉浸在思绪里的程曦被吓了一跳，跳开几步，结结巴巴道，“没，没想什么。”

该死的，那奇怪的东西是不是还没有消失干净，为什么她会觉得季如琛的声音这么好听？

她想了想，凶巴巴的要求道：“你以后说话离我远一点！还有，用正常声音说话，不准压低声音！”以为自己是什么偶像剧的男主角吗，还用男低音撩妹……

她小声嘀咕。

被无缘无故凶了一顿的人十分无辜：“这本来就是我的正常声音，我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后笑道：“听见没，这才是我压低了的，很不好听的。”

并不，程曦忿恨的敲了敲自己脑袋，她觉得季如琛无论是原来的声音还是压低了的声音，都是十分的好听。

难道她已经成了季如琛的颜饭了？所以才会带上了有色眼光，看他时候自带滤镜？

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饶是这样，接下来的路程里她还是跟季如琛保持了一段距离，确保她一定会在这人靠近时发现他，这才安心的继续想心事了。

季如琛丝毫不明白自己为何被人嫌弃，适逢金豆儿扭头看他，他也无奈耸肩对视，本来以为一人一狗是难兄难弟，却不料金豆儿“汪汪”的叫了两声，圆滚滚的身体使劲儿地朝着程曦那边跑去，铁了心的要抛弃他。

最后，拉绳还是到了程曦的手里。

金豆儿大摇大摆的走在自己主人的身侧，时不时的抬头看向他这个单独走在一侧的“孤家寡人”，季如琛硬是从它那双狗眼里，看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摸了摸鼻子，只觉得无限凄凉。

这年头，竟然连狗都开始看不起人了。

等到了家，金豆儿又回到了季如琛的手里，程曦耷拉着脑袋敲门，等着程婉儿来开门，然后迎接一番数落。

却没料到，开门的竟是程芝。

一时间，二人具是一愣。程芝事先也不知道程曦要来，而程曦更是没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在家。

想要关门已经来不及了，程婉儿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是谁啊？”

“是我，妈妈。”程曦瞥了眼程芝，扬声答道。

程芝自从见了季如琛之后眼睛就一直在他身上粘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让出地方让人进来的意思。这样一来，本就只能允许一人通过的地方更是变得无比的狭小，而程曦还好，她身材纤细，季如琛要进去就一定要跟程芝紧贴着身子了。

金豆儿很不喜欢程芝，跟之前一样，看见她就开始“汪汪汪”大叫。程芝对体型庞大的二哈是有些畏惧，但有程曦在，她知道这狗绝对不敢咬人，便有恃无恐地站在原地不动。

正僵持着，程婉儿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这是，来了怎么不进来？”她穿着家居拖鞋，朝门口走来时刚好听见狗叫声，顿时脸色一变。

快步来到门边，定睛一看，果然是金豆儿。

在金豆儿旁边，是眼中有愧疚的程曦，她的好女儿！

算下时间，程婉儿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她千叮咛万嘱咐，很多人对狗毛过敏，为了防止李先生也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千万不要让金豆儿出现在他面前。可，这个小女儿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阴奉阳违了，真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大开眼界！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站在门口就开始数落程曦，“你答应我的什么？不是不会带狗去吗，怎么还是带了？知不知道李先生是我费了多大劲儿才联系到的，人家的条件，要能成就是你高攀了，这么好的福分，你还不知道珍惜！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程芝最喜欢看自己的妹妹挨骂，津津有味的站在一边观看。

时不时再添油加醋一番，“妈，说不定妹妹就是故意的呢，她不喜欢李先生，处心积虑地想赶走人家。说不定呢，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行了，你不要再说话！”程婉儿心里气愤，连带着自己的大女儿也被她训斥，“子鸣一个人在屋里坐着，你去陪他，不要出来了！”

“妈！”程芝很没面子，恨恨的盯了眼程曦后，气呼呼地转身进屋了。

程曦也想进屋，她不喜欢站在家门口跟母亲说话，但程婉儿一脸恼火，她害怕极了。只能小声说：“要做一家人的话，他早晚要干预我的工作，我开宠物店的，也喜欢猫猫狗狗，他不喜欢，我们早晚就会矛盾，会吵架，会无法生活，这要怎么结婚啊……”

“他完全可以养你，你只要伺候他就好了！在家里不需要出去，难道这样不好吗！”

程婉儿作为母亲，一门心思想的是让儿女享福，在她看来，若是嫁个男人愿意养着你，还不需要你出去工作，那绝对是天大的好处了。

现在，这天大的好处就被她亲女儿拱手让人了，她怎么就不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被气的头痛，偏程曦还理直气壮的说，“我不喜欢被人养着，我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工作，我有自己的思想！妈妈，我不喜欢这个李先生！”

“那你喜欢他？”程婉儿指着季如琛，“就他？穷光蛋一个？”

又被指了，季如琛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敌意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好吧，他确实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了找个落脚之处而嘴贱的承认他跟程曦是情侣关系，要知道接踵而来的是这么多的麻烦，他绝对不会出此下策。

“妈妈！”身前突然挡了一人，他惊讶地抬头，竟然是程曦。“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只是我的职员！我一个人照顾那么多的小家伙怎么可能忙得过来？他就是我雇来的人而已！”

看着季如琛又被指责，程曦心里突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不开心，虽然这人赖在她身边蹭吃蹭住，但他对她好，他并没做错什么事，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教训。

但显然她的说法并不能让母亲满意。

“那之前他承认跟你是情侣……”程婉儿很固执，她是绝对不会让一个没出息的男人做自己的女婿的，尤其是这种徒有其表的男人，就会招蜂引蝶！要自己女儿跟了他一定不会幸福的！

“是我让他那么说的！”急中生智，程曦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因为我不想去相亲，但是你跟爸爸又一直在催促，所以我才让他假扮我的男朋友，可他现在身上哪里有什么钱，我们一定会努力，把宠物店经营的红红火火的，没有必要一定要找有钱的！”

看看那个姓李的，她今天的相亲对象，有的是钱，可那些钱将那些人的眼睛都蒙蔽住了！他们不懂得尊重人，讲话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呢，蠢死了！她简直不敢去想以后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的情景。

“妈妈，钱不是万能的，也不能哪个人生来就能有钱的，我觉得钱我自己可以赚，但我不想跟我不喜欢的人一起！”

程曦一次性的说了这么多话，让程婉儿一时有些怔忡。记忆里，她的小女儿一直都是害羞的，不管她说什么，程曦都会乖巧的应下，这孩子十分懂事。

可能就是懂事过了头，她几乎都没有时间跟她坐下来好好聊聊，虽说生了孩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宠，但爱说话的孩子，总是要比不爱说话安静的孩子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们会要求，会撒娇，父母也就更能懂得他们要什么。

她现在才知道，她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太久了。

见程婉儿看着她不答话，程曦有些心慌。她也是忍了很久，第一次尝试着跟妈妈说心里话，她根本没想过说出来之后下场是什么，但此时看来，似乎，效果不怎么理想。她慌张的回头看季如琛，想寻求点儿支持。

“没事的，你说的很好。”在她身后扶住她，季如琛温和的对她说，他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的话几乎听不见，但这么小的声音却让程曦十分振作。

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对，她告诉自己，我没有说错，也没有做错，我要勇敢一些。

程婉儿受到了冲击，很久之后她才摆摆手，很是疲惫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从小就不爱跟我亲近，哪里像你姐姐，心里如何想，就如何跟我说。你是个闷葫芦，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懂，总怕你吃亏。你要能早些跟我说说多好。”

“妈妈……”

“之前我还问你，对我有没有怨言，你说没有。现在看来，那也是假话了，我总是强迫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你哪里还能喜欢我？”她嘴边泛起苦笑，心里也发苦，任谁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变得越来越陌生，都会不好受的。

“我是过来人，知道贫穷的苦。我做的一切，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都是为了你好，这穷苦家庭出来的孩子，他苦惯了，总觉得自己是个穷苦命，不知道疼人，而富人家出来的孩子，却是知冷知热的，因为他自小受到的教育就不一样。曦曦啊，你跟我不亲，可你那固执劲儿却是像极了我。”

都是个好强的。

没让他们进屋，倒不是不欢迎他们，也不是生气。程婉儿临走前还摸了摸自己小女儿的头发，跟她说：“让妈妈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现在心里没法赞同你说的，给彼此一点时间，怎么样？”

程曦心里突然就慌张起来，她是愧疚的，她当然知道为了自己的相亲，程婉儿跟人说了多少好话，挑了多少人，最后才选中了个不错的。

从她兴高采烈的跟她说起这位李先生时，她就知道母亲是极满意的。只可惜，她却无法回报她的这一心血，反而让她满心失望，满脸苦涩。

抓住程婉儿的手，她想说点儿什么，让母亲宽宽心，可四目相对，之前的二十多年都没有任何交心的苍白年月横亘在二人之间，让她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张了张嘴，最终只叫了声“妈妈”。

季如琛就是在这个时候将程曦拉开的，说来也是奇怪，程曦本来打算紧紧拉住程婉儿的手不放，她在心里想，实在不行的话就借鉴一下程芝，也撒娇一下试一试。但还没等她想好，身体就十分顺从的做出了反应，等她回过神就跟季如琛站在了一块。

家里的门在她面前毫不留情的关闭。

她的心一下子就空了，猛地甩开了季如琛的手埋怨他：“你到底是在干什么！我跟我妈说话，你干嘛要插进来？”

她不讲理的冲他大喊大叫，像个小泼妇。

季如琛好脾气的安慰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便强制性的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回了店里。

一路上程曦都是安安静静的，特别乖巧，可要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神色苍白，整个人就跟了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