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持续了一天一夜。

吕布不知道什么时候甩掉的匈奴骑兵，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的草原变得异常肥沃，却没有一点草原牧人的踪迹，这一点也不正常。

吕布皱着眉，慢慢走在这片土地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将军，周围百里没有发现活物的踪迹。“高顺带着斥候归来。吕布微微点头，目光环视四周。

“但是将军，我们可能脱离了地图。”高顺附耳低声说，面色却没有显露出来半分不安。他低声道：“而且，我军的干粮只够支撑七天了，还是劫掠了鲜卑的粮食积蓄，如果不能找到回去的路的话...”

高顺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他们都知道，事情可能更糟。

以他们如今深入的程度，想要离开草原，哪怕是全力行军也需要近五天的时间，更何况，他们现在仿佛就是无头苍蝇一样，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进发。

“报告将军！前方发现一条溪流！是活水！”传令兵骑着马奔了过来，一脸喜色。

吕布眼神一亮，与高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他高声道：“传令！全军沿水行军！斥候全部出去，巡视距离为二十里！看到任何草原人，格杀勿论！”

吕布睁开眼，眼前缭绕的，满是实质化的云雾。

他猛的起身，目光环视四周，原本的草原已不复存在。此刻，他正躺在山间一块巨大的青石上，身后，是万丈深渊。

身上的盔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色的道袍。画戟，战马，五千狼骑亦不见踪影，整个山涧，仿佛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皱眉，慢慢踱步在这奇怪的地方，目光来回巡视，心里渐渐有了点底。

看上去，这似乎是一座立于云端之上的高峰，而吕布醒来时躺着的那块青石后，那万丈深渊，就是唯一一个下山的路。除此之外，周围只有如同被刀切一般，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壁，以及一棵十丈高的青松。青松旁，还有一条同样陡峭，盘旋上山的小路，和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入石三分的几个古朴大字：悟道峰。

周围的雾变浓了。吕布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上山的路并没有那么简单。

抬头望去，仿佛根本看不到山巅，流动的云雾仿佛漩涡般缓缓升腾。哪怕是他的脚下，那本就陡峭的山路，也被掩上了一层足以阻碍视线的云雾。曾有几次，吕布都差点失足跌落。

退路亦早已被厚厚的云雾封断，他现在只能向着看不到的山巅继续前进。一步一步，眼中早已容不下任何景色，只有前行。

云雾早已不再能阻挡他，只能化作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天将，神龙，屹立在虚空中，冷漠地盯着这个决绝的登山者。

“炎，汝看，有几位小辈能够爬上这悟道峰？”

山巅，云雾中间，一座石亭内的棋桌上，两位老者正在对弈。黄衣老者持白子下定天元，突然出声问道。

“哼。”另一位红衣老者板着脸，持黑子顶住天元处白子，手回到棋笥捏起下一枚棋子，冷冷地道：“或许十不存一。”

“十不存一？”黄衣老者突然笑了，手中的白子一抖，掉在了一个原本不该下的地方，他刚想拿回棋子重下，炎却眼疾手快地按下了他的黑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一脸尴尬的黄衣老者。后者只能详装咳嗽，用袖袍捂住半张羞红的脸。

走失一步，顿时让白子的棋局变得特别被动，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在黑子的猛烈进攻下缓了过来。看着炎眉头紧锁，迟疑不定的模样，黄又摇头晃脑，淡然开口道：“吾寻遍神州大地两千年，特寻到各朝顶尖人物，文可一言兴邦国，武可一力平千军...”

终于找到破局点，炎将黑子按下，看着原本对他形成包夹局势的白子变得岌岌可危，心情一片大好。不过，他嘴上并没有停下，毫不留情的打断了黄的侃侃而谈：“文可有入道？”

“武可有先天？”

炎看着瞬间变成苦瓜脸的黄，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却没有丝毫缓和。“自从封神之后，凡间再无成仙之道，就连一点道法传承都没有留下，武不入先天，文不入天道，到死也是凡人之躯，而凡人，哪有资格攀登此峰？除去一分有大毅力，有大机缘者，其余人只会坠下神峰，重新踏入轮回。”

待吕布回过神来，手脚早已脱力，浑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而那山路，也终于到了尽头。

一缕云雾缭绕，轻抚过吕布疲惫的身躯，缓缓恢复他的肉体和精神，仅仅片刻，他便恢复了些许力量。支撑着站起身，吕布目光很快落在了不远处的那处石亭。

他缓步往石亭走去，眼睛盯着亭内两个对弈的老者。虽然感觉此地有些不对劲，不过他还是佯装地中气十足地喊道：“吾乃大汉并州军骑都尉吕布！尔等何人，竟敢将本将带至此地？”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黄将最后一枚白子点下，精准的按在黑子的死穴上，不顾炎铁青的脸色，淡然笑道。

炎冷哼一声，手一招，棋盘上的黑子竟都凌空而起，飞快的涌回棋笥。他大声道：“这把不算，我被那个凡人扰了心神，让你这老头钻了空子，再来过！”

黄淡淡地笑着，苍老的手不住地抚着白须：“再来多少次都是一个结果。别忘了，这个棋可是我做出来的。”

“那个爬上山的小子天资不错，你不去看一眼？”炎的眼角瞥了一眼已经走进凉亭的吕布，手伸进棋笥，捏起一目黑子，重重按在棋盘上。

黄抚着白须，手没有持子，却唤来一缕白雾，雾化为手替他持子，这一幕看呆了五步外的吕布，这等闻所未闻的手段让吕布惊疑起来。这时，黄又开口了。

“吕布，字奉先，汉朝人士，史称飞将军，纵观两千年，也是难得的武将之才。可惜...最后惨死白门楼...可惜，可惜啊。”黄叹道，从袖中取出一把羽扇，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吕布轻轻一扇，顿时，一股无形的风便推着吕布退到山崖。吕布一介凡人，哪见过这等神仙手段，哪怕再反抗，也无法阻止这缭绕全身的风，坠了下去。

“...今日，我便洗去你的薄义，助你破凡成就先天，赐你武魂，将你从汉朝抽出，投入那个让无数子孙蒙羞的时代，勿要让吾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