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颜色和我一样都是蓝色的。”我随口道。
“所以呢?”
“所以我在想,我要不要再去配一副眼镜。”
我的眼镜当初在阿雪家被她弄坏了,后来我就一直没去配一副新的,眼镜带习惯后一下子摘了总感觉脸上空荡荡的,说说话间就要忍不住去原来镜架的位置摸两把。
好像我的问题堪比什么微积分原理,是个非常难以让人回答的问题,他合上书专心看着我的眼镜,我被他这种直率的毫不掩饰的目光弄得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耐不住性子想问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刚要开口就见他眯着眼睛收回来那股令人尴尬的视线:“不用,戴上眼睛你就变蠢了。”
“真不习惯。”我嘟嚷道。
“那您就再去配一副倍,反正您从来不会听我的话,您那么有主见,哪里需要我的话来参考。”
听听,连敬语都出来了。
到底是谁养的他这个脾气啊。
“它都讲了什么?”我用下巴指指维迦手上那本书,企图糊弄过去。
“你是想岔开话题?”很明显他没有给我台阶下,没好气道:“你不是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我看你才看了几页视线就飘走了。”
确实,我的视线宁可停留在窗外那只羽翼尚未丰满的小鸟身上都不愿意停留在它身上,一个代表着新生,一个描绘着死亡,神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但我也没输。“所以你一直在关注我?”怪我天性使然,他话中有一点漏洞被我牢牢抓住了。
“没有!”应该是被我一语戳中了,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间他端正坐好,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开始给我干巴巴的讲解书中内容:“就讲了一个西方的医生,那时候他的国家发生了瘟疫,他去邻国收购药材回来然后高价卖出,趁机赚了一笔横财的故事。”
“你真被我说中?”我不依不饶。
“猫都!”
“恼羞成怒了?”
“见鬼,我说没有!没有!你他妈耳朵聋了?”
点到即可,再问下去估计他得炸毛了。尽管我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在日后相处的过程中我就会慢慢发觉其实我很擅长和维迦相处,尤其是在他生气的临界点上反复尝试。我吐吐舌头,及时把话题挪回书上来,打趣道:“难不成作者写这本书的主要思想就是为了告诉大家:疾病使人赚钱吗?”
“还行,不过没有战争暴利大。”
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结论?我摇摇头终止了和他的对话,拿着刚刚挑选好的几本书去和渡鸦先生结账,包括我和维迦讨论的他爱不释手的这本书,他拿在手上不停地用指尖抚摸着封面,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它。
因为是常客,渡鸦先生给我打了个八折,事实上现在喜欢看书的人真的不多了,妖怪更是寥寥无几,大多数年轻小姑娘更喜欢包装得花花绿绿的恋爱或者恋爱漫画,它们几乎取代了其他所有类型的书。我家就有这样一个列子,我亲眼见过奥利奥看得极其入迷,将整个头都埋进里,一边露出奇怪的微笑,一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当我尝试询问她的时候,她又红着脸,笑个不停。
这让我很是郁闷,我一直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和年轻人的世界脱节,可她们看的类型我实在是无法苟同。笔下文学bxx
话题聊回来,我很喜欢收藏书籍,之前常常来渡鸦先生的店里打发时间,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通常情况从我来店里直到我离开,我们之前除了一开始的问候语外,不会有其他太多没意义的垃圾话。
我很满意这样的情况,这就是我喜欢和他叫朋友的原因之一,在该保持安静的时候闭上你的嘴,会让你留住更多的顾客。
今天,我结账的时候,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把零钱算错了,在他把零钱找给我的同时他低头凑近悄声和我说:“我听见你们一部分的对话了。”
这句话没让我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你要当心你身边的这个人。”他又说道。
正是他的话让我猛然反应过来,并且开始感觉毛骨悚然,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觉得战争是件好事?
我不太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继续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和渡鸦先生简单说了声就带着维迦离开。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刚走没几步,维迦就拽住我的衣服急促地问我,他的情绪波动幅度一直很大,经常前一秒还在和我说说笑笑,转眼间就变喜为怒,而且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开心,但我很少看见他焦急的样子,这让我很是惊奇。
“你觉得他会和我说什么?”我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看他那丑样子,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喂喂喂,你这是杀人诛心啊。”
平心而论渡鸦先生长得确实凶了点,还远远不到维迦口中“丑东西”地步,他又问了一遍,我依旧保持着沉默,于公于私我都没有打算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告诉维迦,维迦的身份很特殊,他和前辈和奥利奥不同,何况就算我和前辈和奥利奥认识了这么久,在该有秘密的地方我都一直保持着和他们俩的距离。维迦他我总感觉他一直没有信任过我,我们直接还缺少着最基本的信任。
可能是之前我和他分别太久,又有可能他从没相信过我。
“你想去吃馄饨了吗?”我伸了个懒腰,看着放晴的蔚蓝色的天空,随口问道,在书店暖和够了,现在全身感觉暖洋洋的,有用不完的劲。
“你从没相信过我。”
“彼此彼此。”
“不吃了,”他没好气地说,“看见你的脸我就吃不下去。”
我笑了笑,对他说的话没在意:“那就下次再说吧。”
“你能活到下次在和我谈吧。”
“你放心,我死都得拖着你。”我其实不想说这句话,可我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到了嘴角就变成了它,话一说出口后我就开始后悔,这么说实在是太别扭了,在我后悔的同时我又觉得很是畅快,好似在很久以前我就这么和他说过原封不动的话。
维迦倒是很意外,我看见有光从他眼里闪过,随后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温柔起来,如同雪山上融化了的积雪,是很纯正的蓝色,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当初确实喜欢过他的话,那至少有一大半都是栽在了他这双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