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历来御花园是个好地方。若无聊可以来散步，一些私密的事情也可以在这里找个无人之处暗自商量。

而宴熙有什么需要商量又要避着人的？

怕是军事上的事情。

曾经就吃过一次吟风的亏，宴文然早知道这女人一句话便能设好几个陷阱，瞬时便提防起来。

“嗯。”永安帝听了宴文然的话，脸色倒是稍稍好了点儿。

“人证……”吟风烟波一转看向月弧，“我的侍女可以为我作证……”

宴熙嗤笑一声：“你的侍女……哈，那是你的人！怎会不向着你说话？”

“你……”吟风咬了咬下唇，哭道：“可我只是来转转御花园，又不是为了密谋什么。自然只带一个少女便够！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在场只有你我她三人。你要我找另外的人证出来，岂不是咄咄逼人？”

宴熙冷哼一声，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这事儿如今看着是两边都不占理，再闹下去，最后怕还是宴熙会吃亏。毕竟比起宴熙，永安帝当然是更喜欢吟风些。事情耗下去，硬要个结果的话，怕是永安帝会向着吟风。

宴文然悄悄给站在永安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心领神会，站在永安帝身边，捂着唇悄悄开口劝道：“皇上，一来今天的事儿究不出到底谁对谁错，再来不管两位谁占理儿，传出去都不光彩。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么算了吧。”

永安帝微微侧过头，似乎有些意动。

宴文然暗自松了口气，转回头来看向三个当事人。

这一瞧，忽然微微眯起眼，瞧出些不对劲来。

这“不对劲”说的是吟风与月弧二人的位置。

吟风坐的略微靠前一些，时不时擦拭一下眼角。她的袖子宽大，每每抬起时，正好能挡住月弧大半个身子。

刚刚还不觉得哪里不对，如今细想一想，明明这吟风才是“主”，并且看上去还是受了委屈的。可月弧作为一个侍女，不站出来保护，反而被吟风遮挡在身后，究竟是为何？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忽然间月弧指尖似乎有一丝金光闪过。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却见一个侍女忽然从一旁奔出来，跪在永安帝面前，大声道：“皇上，奴婢之前路过了御花园时，看到吟风公主和大皇子殿下了！奴婢可以做一个人证！”

宴文然眉心一跳，隐隐觉得不妙。

“哦？”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道：“你说你看见了……事情究竟如何？说说看。”

那侍女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是大皇子殿下……主动去招惹的吟风公主！”

“胡说八道！”宴熙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

宴文然垂下眸，陷入了沉思。

这侍女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在永安帝有把事情化小的念头时出来……况且那吟风虽然到宫中有些时日，怎么能培养出这等心腹？话语间丝毫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万一宴熙今日无恙，想也知道她是个什么后果！

莫非……

一瞬间想道了之前猜测的“控制”。

可……这说不通啊。若说控制指的是控制身体便已经是不可思议，她如何还能控制别人说出话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永安帝顿时脸上又是阴云密布，连连道了三个“好”字。

“那是……你的人？”白璟忽然在宴文然耳边呢喃了一声，轻的只余气音。

弄得宴文然耳朵有些痒，但她还是抓住了重点，不着痕迹地移动目光，随着白璟的指引朝一个拐角看去。

那是一个男子，察觉到她的视线后，扬了扬衣袖。

上面银色的十字被阳光照的一闪。

宴文然眨了下眼，把目光收回来。

既然是她的人，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侍女起身看向宴熙，正待说什么，忽然一怔。

“咦……”她眨眨眼，随后大惊失色。

“不，我没有……陛下，奴婢……”侍女忽然转过头去，语无伦次起来。

宴文然瞧见吟风与月弧的表情同时一变。

“陛下，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何必还在此浪费时间？”吟风猛地冲上去，拉住永安帝的衣袖道。

“不，陛下，奴婢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其实……”

“陛下！公主晕过去了！”

月弧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再看吟风，眼角垂着泪，栽倒在永安帝怀中。

永安帝作势要走。

宴文然上前一步：“父皇何不听那侍女把话说完？”

永安帝皱眉：“还要说什么？她刚刚不是已经交代了？”随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吩咐了几句，抱着吟风离开。

宴熙理所当然地被关了起来。

临别时，宴文然路过他身边，悄声提醒了一句：“那吟风和月弧有些古怪，她们既然陷害了你，或许还要有下一步动作。你自己小心些，孤会想办法把你带出来。”

宴熙怔怔地看着宴文然，半晌道了声谢。

宴文然点点头，先行离开。

白璟跟在她身边，一同回到东宫去。

……

一到东宫，一个暗影尾随而来。

白璟朝后面看了一眼，随后冲宴文然摆摆手离开。

“殿下。”进了屋子，暗卫向宴文然行礼。

摘下面罩，正是暗一。

宴文然道：“那侍女后来语无伦次，是你做的？”

暗一道：“是。”

饶是之前就有所猜测，当被肯定时，宴文然仍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居然都已经可以拆掉吟风她们布的局了吗？

不得不说，这暗一当真是个人才！

“不错，很好。”宴文然勾唇笑了笑，肯定道。

倒弄得暗一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暗卫，为主分忧本就该是分内之事。哪怕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这冷不丁得句赞扬……

宴文然见他拘谨，笑道：“有一说一。你帮孤解决了很大的麻烦。”

“愿为殿下分忧。”好半天，暗一才红着脸憋出这么一句。

“好啦。”见暗一越发不知所措，宴文然也不再逗他，直接进入正题：“那是什么东西？她们真能控制别人？”

暗一道：“是。殿下请看。”他说着掏出一个小盅，里面正装着最初的那只蛊虫。

“这也是下蛊的一种，只是，能控制人的却不是蛊虫。”他说着，抬手去按压那蛊虫。

过了好半天，蛊虫的口中吐出几条细如蛛网的金线。若非宴文然一直看着，怕是都注意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