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出去了?
得知自己暴露后,没说出意图,没对自己不利,连辩解都没有吗……?
宴文然好半天又兀自坐起来,暗自思忖。
虽然也有些他不会对自己怎样的心理准备,但事情就这样……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宴文然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原本把好的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做好了各种准备……却是这么个结果。
其实对于白璟欺瞒她这件事,她最初挺生气的。
只是没气多久,又被他不经意的一句“真正的关心与情谊,是做不得假的。”给哄好了大半。
……罢了罢了,他人都走了,还想他作甚?本来打算若他真有苦衷,便给他个解释的机会的。宴文然神色微冷地朝门处看了一眼,心道还是想些别的事情转移些注意力。
对了,说起来,不知把暗一托付给简冉是对是错。若是白璟……
……
真没用。
她蜷起腿,双手抱着膝盖靠墙愣了半晌,又把整个脸埋进被子里。
没法不去想他。
一直以来,白璟对她都是关心照顾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他刚刚说了喜欢吧……真矛盾,明明没看出她的伪装,说了不喜欢男人又说喜欢“他”。
纤长的睫毛颤动几下,也不点烛灯,就这般安安静静地缩在一角。
此时若有人在,定会大为惊讶——常年在脸上保持着温和疏离笑容的太子殿下,此刻眼中却罕见地涌上几分委屈与悔意!
她忽然想,若是今日重来,她不挑破就好了。
——随后又摇摇头,那又如何?白璟不可能永远装下去,她也不可能明知有人在骗她仍然不动声色地把人放在身边。
……
宴文然的纠结与茫然不得而知,此刻,白璟闭了闭眼,思绪乱的理不清。
殿下知道了,还是被他知道了……
或许不能用“还是”毕竟他早晚要说明白的。
这样其实也好,忽然间的败露……虽然猝不及防,但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下来,反倒诡异地轻松许多。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再也不能在宴文然身边了……
念及此处,失落之意更甚。
算了,他终究是君,而自己为人臣。若是从来没有这一着,或许他们此生的交集便只限于朝堂上的谏言了吧。说到底,这些日子已经算是偷来的了,他也不该如此贪心。
只是,终究意难平……
月色被一点点隐没在云端,本就昏暗的夜色更浓稠了些。
寂静持续了很久,很久。却冷不丁响起:“吱嘎——”一声,在万籁俱寂的时刻,如此清晰。
白璟回过头,愕然盯着出来的宴文然。
宴文然似乎也没想到白璟出去之后居然一直立在门口,瞳孔微微放大。下一秒,又很快垂下眸去,敛住眼中的情绪。
二人相顾沉默良久,宴文然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平静道:“进屋。”
“殿下,”白璟却站在原地未动,紧紧盯着宴文然的神情:“若殿下对臣无意,还是让臣自己待一会吧。”
若终究无法接受我的心意,这一时的温柔也不要给。
宴文然没看他,也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僵持许久,宴文然忽然发力,手上使了个寸劲儿把白璟拉进屋子。
白璟一时不察,被拽得一个踉跄。
他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丢到美人榻上。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丢过来一床被子。
宴文然毫不留情,捧着随意折成一大块儿的被子,劈头盖脸砸到他身上。
“睡。”下命令般狠狠撂了一句,转身便回到床上去。
白璟看着身上有些厚重的被子,静默良久,缓缓勾起一个笑来。
夜,重归于平静。
……
翌日清晨,二人居然都起得挺晚。待醒来时,日头都快上中天了!
白璟倒是醒来的比宴文然早那么一时半刻,然而待宴文然醒来时,不出所料地,没跟他说一句话。
白璟想了想,主动凑过去。
宴文然退后数步,冷声道:“离孤远点。”
白璟闻言,心下难免有些黯然。却笑道:“殿下昨晚拉臣回来,是要给臣一个机会?”
“……”
“臣病那日,吻了殿下。”他顿了顿,半玩笑半认真地重复道:“臣那时说过,会对殿下负责……”
“白璟!”平日温和的太子殿下终于听不下去,咬牙低喝。
白璟见她似乎真的不太高兴了,就此打住。
还得从长计议……
左右今日睡过头了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宴文然干脆差人去告了个病假,不去上朝了。
外面阳光正好,宫女来来回回清扫院子。那个小典子不知从哪弄了只鸟儿来,逗弄两下又转头与东宫的大太监搭几句话,表情看上去欢喜的很。
好不容易得空闲下来,是该做点什么呢……
眉头一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走出去,与那小典子说了几句话,又把人叫到主殿中去。
白璟隔窗看着这一切,思量一番,终究没敢跟上去讨人嫌。
他站在窗边,思索着该找个什么时机表一下忠心……毕竟他假扮女装入宫,从哪看来都挺有嫌疑的。之前表白心意时,宴文然眼中没有厌恶。算不算是……或许他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说起来,已经好半天了,那小太监怎么还没出来?
真不怪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毕竟太子殿下曾有不与“女子”同房的先例。他到底是喜不喜欢男子,仍是个未知数。
索性……还是去看看吧。
几个跳跃间到了主殿,敲敲门却没人应。
白璟等了许久,伸手直接推开了主殿门。
下一秒,他蓦地冷下脸色!
小典子拘谨地躲在桌后,身上只穿着件单薄里衣!抬头见是他,讪笑两声:“太……太子妃娘娘……”
……
牢外,忽然略过一抹影子。
宴熙似有所感,望向昏暗的走廊一处,冷声喝斥道:“少鬼鬼祟祟,给本王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影子轻巧地掠到近前来,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把面罩摘下来。
见到这人的脸,宴熙眉心一跳,“你来做什么来了?”
宴文然言简意赅:“劫狱。”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拎着的一串钥匙挨个插进锁孔去试。
宴熙顿时眉头深深皱起。
“胡闹!”他此刻倒真像个气自家弟弟乱来的兄长,“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