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讨论,最终还是变成了四个人。
你问新添的那位?不巧,正是宴瑜。
皇家的兄弟几乎不会再无事时齐聚一堂,更况这一次的聚集是为了共谋未来——这种事情,这种场景,简直令人闻所未闻。
——也就导致了,三位皇子外带一个白璟,在圆桌上各占一边,沉默无言。
宴家的兄弟们虽然相貌上有共通之处,但每一位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大皇子宴祁,常年在外领兵打仗,周身难免带了些严肃冷峻的气息。四皇子宴瑜,生性温雅饱读诗书。往那边一站,就是位翩翩少年郎。宴文然就更不消说。自小受着培养,气质高华,皇家的风范更是深入骨髓。
再加位“男扮女装”的美人,这一屋子的景象可以说是相当赏心悦目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宴文然算是打破了平静,薄唇轻启,“芸嫔是自杀的,因为蛊虫……”
简短的交代了几句,这当然是说给宴瑜听的,毕竟他还不清楚情况。
“如此……”宴瑜沉思片刻,正要发表意见,忽然目光一转定格到白璟身上来。“这事暂且不提……太子妃在场,是否有些不合适?”
宴熙挑挑眉,看向这边的眼神也是颇为赞同,倒是与宴瑜达成了一致。
先前白璟在,宴文然也没说什么。再加上商量的并非是什么大事,宴熙也就默许了白璟的存在。但说到底,他其实并不喜欢商量事情时有人在场。
不过宴文然倒是不惊讶,毕竟对于这种场景,她也早就预料过,更是早早与白璟达成过一致,透露点“底”给这两位同一阵营的皇兄。
互相对望一眼,见白璟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宴文然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出了一段惊人之语。
“不必防他,他是‘东黎’。”
“……”
“…………”
宴熙猛地站起来,指着白璟:“……她是谁?!”
“战神‘东黎’。”
饶是早有所料,也没想到这事儿让宴熙这么吃惊。宴文然又默默补充了一句,沉默下来,给二位兄长足够的反应时间。
对于这两位来说,这确实是一道惊雷。宴熙一脸呆滞愕然,好半天都没能彻底消化这个消息。而宴瑜就更不用提了,握着杯子的手一动不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僵在当场。
对于他来说,这的确足够令人惊讶。因为即便是在上一世,那位神秘的战神到最后也都没有露面,没有将身份公布于世人眼前。
谁能想到,那些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东黎”,其实每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开什么玩笑!
宴熙沉默片刻,忽然站起,指着白璟道:“可否与本王一战?”
多说无益。验证这人究竟是与不是,最好的办法还是试试身手。
白璟颔首起身。
屋子不算太大,但总归是东宫的偏殿,不至于说是小;况且宴文然又是个不在意琐碎配饰的主,整间屋子除了生活必须的床,桌椅香炉等,可以说是简单地过了头。或者说——比较空旷。
在这样的屋子里施展一套武功自然是异想天开,但给这二人试试拳脚已经足够。换而言之,以他们俩的功夫,若真想给对方找些麻烦,哪怕桌案大小的地方便足矣。
白璟的武功宴文然自然清楚。这会儿又认真起来,宴熙自然还是稍逊一筹。二人折腾了半天,最终以白璟反扣住宴熙的双手告终。
“……”饶是这样亲身得到了验证,宴熙的脸上还是充斥着不可置信。
略有些气喘吁吁地落座,宴熙神情古怪地看着白璟。
他忽然灵光一闪,提出了一个最关键也最违和的问题:
“即便身手相似,但若我没记错,‘东黎’分明是位男子。”
他顿了顿,看向白璟的目光带了丝审视。
这位太子妃,若不是东黎,那嫁进东宫又冒充东黎,显然别有用心。
但若她是东黎,那……莫非还是男扮女装不成?
如此,便更加耐人寻味了。这些日子以来,显然宴文然这位之前并不太亲近的皇弟,给他留下了一个很深刻的“容易相信人”的印象。若她确实是男子,宴文然是一定知情的。知情却不报,不排除是……被人骗了。
想得越多,盯着白璟的眼神便越复杂。
宴文然轻咳一声,尽量面无表情地又扔了一个“重磅炸弹”,“她那时女扮男装。”
自然是假的,反过来还差不多。
闻言,好不容易在宴熙试探白璟身手时消化了这个消息,把水喝进嘴里的宴瑜差点呛出来,咳嗦了半天算是顺了这口气。
宴文然显然是不知道,宴瑜是最开始就知道白璟是男子的,只当他太过惊讶。
白璟倒是颇有些顾虑地看了宴瑜一眼,随后又转向宴熙,不动声色地顺着宴文然的话继续往下编。
“是这样。”他垂下眸,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些。“因为我是女子,所以身份不能败露。之前瞒了战王殿下那么久,实在对不住。”
“你……”宴熙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颇为精彩,半天没憋出下一句。过了许久,扶额道:“所以你曾经以面具示人,以护国剑名自居,是为了不暴露身份?”
“正是。”不得不说,虽然“女扮男装”这个思路颇为清奇,但确实好用。
所有的伪装,隐瞒,全可用这个思路来解决。
晏清国不提倡女子读书,习武等。因此若女子硬是想要去学堂,便会隐瞒身份。同理亦然——历史上甚至还真有过这样的女英雄,扮做男子步入战场,最后也曾统领一方。
不过,饶是历史上真正有过,在面对这样的“巾帼英雄”时,宴熙还是被惊得久久缓不过神来。
“那你……后来又为何不告而别?”
像是被逼迫着暂时认清了现实,从牙缝里挤出疑问。
白璟闻言也沉默了一下,当然,理解成暗自思索如何对答也未尝不可。
他抬起头来,悠悠地叹了口气。“那时战王殿下已经越来越熟练如何领兵作战,而家父这边又总是催我回去……”
说着垂下眸,抿了抿唇,尽量做出些小女儿姿态来。“毕竟我那会儿……咳,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父亲很是忧心我的婚姻大事……”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了!
宴文然也低下头去,尽量掩饰自己微扬的唇角。
宴熙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虽说情理之中,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那都多长时间之前的事儿了?!那么早做打算,你不还是年逾十九才出嫁?
宴瑜看向窗外,他所想的,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编吧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