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歌由顾晨乐牵着，静静地跟在唐璃和花玥的身后，重玉和风钰走在最后面。

在陈语歌眼中，这一路走来，穿过红梅盛放、银装素裹的庭院；走过玲珑小巧的白玉石桥，脚下是已冻结的人造溪流；踏上精致曲折的回廊，向前走去。这样典雅唯美的寰宇，还是她头一次见到！

陈语歌平日里生活在陈国公府，早已没落的陈国公府自然没有如此华丽的楼宇。可别说她偶尔会去小住的荃安公主府，就连万幸被邀请去做客的富贵人家都没有啊！

荃安长公主的封地向来贫瘠，她又贤惠的分给妾室和庶出的子女，哪里还有闲钱修缮府内的阁楼？那些富贵人家都守着规矩不能超越，自是不可修建出皇室的规格来。

再者，陈语歌她也就来了一趟唐璃的寝宫，除了她，旁人也不会有这样的楼宇——皇帝皇后太后早已年长，不大在乎这些外在的宫阙面貌，舒适就可；太子心智成熟，更不会在意这些黄白之物；其他的妃嫔皇子女又哪有这样的待遇呢？也就唐璃独一份了。

就在陈语歌心中暗暗感叹的时候，她们到了凤曦宫偏殿，唐璃的上妆间。

花玥上前推开房门，轻雪早已在屋内候着。

因此，待几人进了屋，陈语歌就看见一袭白色宫装的婢女轻雪拉开了屋内角落里的一木橱，里面皆是唐璃不合身的旧衣。

唐璃坐到梳妆台前的木椅上，扭头对陈语歌说道：“这里面都是冬日里的礼服，歌儿随意挑件就是了。”

陈语歌望着这间房屋，家具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气，陈语歌曾见过祖父的黄花梨木的茶几，便知道它们皆是黄花梨木做成的。

梳妆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玉瓶和紫檀木制成的——在陈语歌眼中只是很精巧的木盒，明亮而高大的铜镜，高低错落有致的（红木制成）红色木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瓷瓶和工艺品（粉红象牙木和玉石雕刻的），虽然以陈语歌的认知不能判断出它们的材质，但既能摆放在唐璃的房间内，自然不是凡品。

脚下则是一片紫色（紫心木）铺成的地板！

“歌儿？”顾晨乐见她看着地面发呆，不由轻声唤道。

“啊！乐姐姐……，殿下这儿好，好……”陈语歌想要赞美，却发现自己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一时迷茫。

“至臻。就是好完美，对吗，歌儿？”顾晨乐很自然的接话道，既解了陈语歌的围，又没令唐璃难堪。

“歌儿，如果你没有想好该如和表达，就不要轻易说出口。缄默是无声的抗议，你明白了吗？”唐璃见顾晨乐极力教导陈语歌，就看在顾晨乐的面子上，指点一下陈语歌。

唐璃此语暗含鄙薄，荃安长公主竟连最基本的交际方式都没有教给陈语歌吗？这样直白木讷，得冲撞多少人？没有家世、没有外貌才艺、不通庶务、又不会交际的陈语歌日后该怎么生存？

“歌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也知道的……以后，阿璃不妨多教教她？”顾晨乐也没指望唐璃能因为两人之间的一丝想象，就能一下子对陈语歌产生好感，便撮合她俩多见一见。

“嗯？这样啊……，乐姐姐要带着她去你府上小住么？我本就时常会去打扰姐姐，如此，顺手的事罢了。”唐璃自然没有对陈语歌生出多少好感来，只是心惊她与自己的神似，并好奇顾晨乐为何会这般帮衬她——便应下了顾晨乐的邀请。

“语歌，语歌是不是……太笨了，所以，所以，给乐姐姐和殿下添麻烦了呀……，呜呜～”陈语歌不甚聪慧，却也不傻，刚刚唐璃近似于训斥的指点，顾晨乐的婉言请求，都令陈语歌深感自己的愚钝，不由落下泪来。

“莫哭！除夕夜……，歌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方才太严厉了？”唐璃一出口就仍是平日里对三皇子唐夙的训诫口吻，可此时陈语歌忍不住低声呜咽的模样，像极了当年无助的自己，况且这原就也不是什么大错，便放软了语气，柔声问道。

“殿下……，都是语歌的错，是语歌太……”陈语歌从小受荃安长公主的熏陶，哪里敢说唐璃的不是？自然就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可她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唤我琉璃姐姐吧。还有，我知道刚刚是我带入了情绪，不是你的错。歌儿，你日后好歹也是我带的人，不要动辄就谦称贱称认错受罚，平白的自降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御封的县主，即便是面对我，也不必过于卑恭。”唐璃既然决定要跟顾晨乐一起帮助陈语歌，就立刻转换了身份，开始教她行事。

“琉璃姐姐……，你和乐姐姐会一直教歌儿吗？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像她们一样，有朋友了呀……”陈语歌把自己没有朋友简单的归结为自己不会去交际、性格又愚笨木讷，而没有考虑到更深层次的原因——陈二陈三是陈国公世子的姑娘，正经的公府小姐，自然有人去高攀；陈语禾病弱惹人怜爱，又得陈二爷和陈老夫人疼爱，还有一个得力兄长，也自然能令人另眼相看；可陈语歌呢？祖母嫌父亲厌，祖父漠视，而母亲对她只有严厉的管束，更何况帝都的世家贵妇根本都看不上荃安长公主，又怎能高看陈语歌呢？自然没有人愿意让自家的孩子结交这样的累赘朋友。再加上陈语歌自身的性格问题，才导致她没有朋友的。

“歌儿莫急，可与你深交的挚友总会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吗？再不济，就把我们权当成知己罢。”顾晨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委婉的道明事实。唐璃便柔声化解了陈语歌的心结，虽然这只是个虚无的未来。

“所以，歌儿还是先挑衣裳，好不好？姐姐们帮你打扮一番。这样，歌儿是不是能吸引到更多人呢？”顾晨乐循循诱导，小孩子嘛，看到美丽的衣服都会控制不住的活泼起来，殿内的气氛就不会这般沉闷了。

“好。”陈语歌应声，遂慢慢走向屋子角落里的木橱，挑起衣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