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们这次的事情被华阳的皇帝知道,本官若一点都不做倒显得我幽梦没有礼法,放纵下人,所以这几日你们几个便禁足在这房里,待到其他国家全部到齐才许出去。”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幽梦使官缓缓道。
那些侍女原本都在担心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听着使官只是让她们禁足几日,又高兴起来,匍匐在地的人儿悄悄地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是掩不住的轻松,纷纷压下心中的喜悦齐声道:“多谢使臣大人。”
使官走后,大家都是一脸喜色,不能出去便不能出去,正好还能少做些事情,倒让她们乐得自在,除了一个人。
易容成沙红的穆沐坐在房檐下的台阶上,看着雪花不断的从天上落下,伸出手接住一片,眼见着它瞬间便化在自己的掌心,穆沐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忧虑。
原本他们三个说好今日趁有穷还没进宫便去将国玺盗出来,然后交给到时进宫的师傅,却不想发生这种事,自己到时候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了。
正焦灼着该如何是好,子杂突地就坐到了她身旁:“傻丫头,在干嘛呢?”
轻轻笑了一下,沙红回答:“看看雪,真美啊。”
“到华阳这么多天还不够你看的?真冷啊。”子杂挽住沙红的胳膊:“不过这雪真有意思,这么好看,但是一接到手心里没多久就自己化了,真是只有看的份。”
“……”
见沙红没有说话,子杂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不过它们落到地上居然能铺这么厚。”指着地上的厚厚的白雪:“唉,不属于我们的就是强求不来啊。”
沙红眼睛随着子杂的手看向地面堆积的厚厚的雪,又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些微微的触动:强求不来,吗?
这一路过来,她其实都是不赞同夏懿的决定的,她担心事情暴露,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的国家会又一次在华阳的打击下败落,他们的人民已经再也经不起那么惨痛的磨难了。
可夏懿,她的主君,她一直向往的那个人,总是说着:武德帝当年本就是谋逆上位,这他皇位坐得不清不白,只要咱们盗得国玺,不怕他不答应咱们的条件,况且这几年孤一直都在暗中发展军事力量,咱们有穷国的军事部署压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到时候他就算想打过来,那也是自找麻烦罢了。
她真的不想反驳他,他已经受了太多苦难,她不想让他的愿望落空,哪怕她并不看好这次的行动。
虽然八岁上才接触到夏懿,但从各方听来的消息中,她也了解了一点关于这个主君的身世……
夏懿,作为沧澜国先君的第三子,也是沧澜君的嫡子,生得明秀可爱,是以特别受到器重,沧澜君一直属意立这个嫡长子为下一任国君,但是这孩子虽然长得好看,但因为自幼便活在蜜糖罐里,凡有不顺意的事就容易暴怒,且行事十分鲁莽,完全不在意对方身份是何,是否是贤达,只要稍有违逆自己,轻者命人拉出去毒打一顿,重者直接将人活埋,眼睛都不眨。
虽然行事如此不得人心,但因为沧澜皇后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在她的枕边风的引导下,沧澜先君也并没有决定将继位者换下,反而开始为他培养一批忠诚的智士,以保夏懿日后登位有所依靠,就这样到了那一年。
没有任何预兆,上位两年的武德帝便突然派军杀来了沧澜,无关百姓,直逼入沧澜宫内。
那天正是夜入黄昏之时,晚霞鲜红如血,仿佛也在预示着这注定悲剧的夜晚。
进了宫的华阳大军如同黑夜派出来的鬼魅,嗜血残忍,是后来在那一次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人永远的不可挖出的记忆。
后来沧澜国君和君后还有那众多的皇子被沧澜的宫人找到的时候,都已是面目全非,死状凄惨,若不是华阳的兵卒将他们的身份一一列出,沧澜的宫人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是他们曾经高高在上王。
因为王室一个不留,所以没有人来主持大局,宫人们便集了一点散碎银两,简单的为王室办了一个葬礼,就将他们一个个埋入土中。
大家都不明白,为何华阳会突然杀入沧澜国内,不伤及子民却将王族尽数杀光。但这,对他们来说也只能是一个永远的秘密了。
后来的沧澜没有被华阳纳入国土,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一片没有管束的土地是糟乱的,一个没有律法的地方是没有人性可言的,那些不愿离开,也无能离开而留下的人们,就这样在这恐怖的人间炼狱生活了两年。
但好在,两年之后夏懿出现了,他收复了沧澜的旧土,迅猛的将那些作乱的人绳之以法,开布新政,让那些久处地狱的人们看到了希望。
后来穆沐才从师兄那得知,夏懿的确如百姓所想是先君遗孤,而且就是那暴虐的太子,他并没有死在华阳那次的屠杀中,而是被他父王培养的一个谋士、也就是现在的国师——侯胜,救了出来。
侯胜把一个身形与夏懿差不多的死士易容成夏懿的样子,让他代他死在了华阳兵卒的刀下,这才保了夏懿一命。
此后,夏懿便跟随在侯胜身边,学习一些皮毛功夫和治国理政这些他原本从未主动接触过的东西。
隐忍两年,他终于重新回到那片他熟悉的土地,为他新建的国取名“有穷”,用这个传说中的国家,以求给自己带来好运。
但是,安稳了两年的心在他站上顶点之时又被唤醒,他无法再隐忍下去了,他无数次跟国师提出要报复,无数次被驳回,甚至为了压下他心中的恨意,侯胜还为他找来两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孩子,陪伴在他身边。
他的确陷入了美好,他原本也不是一个志向很高的人,不过是为了复仇。
夏懿在安稳中又再度过了五年,可是,武德帝的十年庆典,又让他燃起了复仇的理想,这个尘封多年的愿望,而且这次,他下定了决心,再无人能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