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楉和傅珣看着她如此激动，嘴角扬起的笑在傅瑨的眼神压力下被硬生生地扯平。

傅瑨也觉得稍稍有些尴尬，这也怪自己，这么些年冷淡她了，这么一个真切地爱着自己的女人，自己却没有给她原本应该要有的幸福。

这时候，他才真正感到有些后悔，当年冲动之下便将她纳入宫中。

“朕自然相信你的能力。”傅瑨整理一下心情，说道：“不过时候不早了，你今日回去好好休息吧，瞧着明日还是后日哪天天气好，自己择个时间上路吧。”

见皇帝今日如此体贴，沈书洛心里真是无比感动，但是她这时候也突然清醒，身为一个后妃，就算再激动，也要举止得体。

这房里虽然都是认识的人，但是明喜到底是个宫人，有自己的圈子，闲下来时，难免就跟其他侍从说道说道。

这宫里的下人都是些嘴碎的，到时候给其他妃子知道，只怕自己又惹来一身麻烦，自己刚才已是有些无礼了，这次定然不能再一次犯。

所以她挂着淡淡地微笑，温温柔柔地站起身来：“那臣妾就先行告退，陛下您也要保重圣体。”

……

沈书洛端着走至屏风处，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身后那坐着的三人正头挨着头小声地说着什么，这场景可像极了他们当年初登绿萝山时的样子，除了傅珣不是那个人。

脚步声骤然停下，坐在一处的三人这才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偏过脑袋去瞧，发现沈书洛站在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三个。

“沈妃还有何事？”傅瑨问道。

沈书洛这才回过神来，欠一欠身，然后抬头，直视着阿楉：“此番故友前来，不得细谈，实为恨事，待书洛自绿萝山归来，希望能有机会，能与阿楉谈谈。”

看着她眼中的真诚，阿楉有些感动，过去的事情毕竟还是自己不对在前，今日她还如此不计前嫌，倒是让自己有些惭愧。

“自然。”微微笑着回答了那个依旧在等她回答的那个人。

沈书洛听到肯定的回答，终于放松一笑，转身出了长明殿。

看着这两个女人的对话，时间仿佛回到十五年前，为了皇位拼得头破血流，但总能在竹山和绿萝山上得到些许的慰藉，时光荏苒，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未曾改变。

绛雪宫内，由着宫女们侍候完洗浴，便将她们全部打发了下去，实在是不习惯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打转的生活。

盯着最后一个宫女带上门，阿楉这才毫无顾忌的直挺挺的瘫在了床上，累了这么多天，今晚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待到有穷的事情解决，她便终于能回到她那家小茶馆里，重新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老板娘了……

想到她那了却茶馆，她猛地坐了起来，今日初六，按往年的惯例，初五、初六那些小子、丫头们就都往洛阳赶了，最迟只怕明天就能到，自己如今居然还在这宫内逍遥自在，这他们一来若是见不着自己，估计一个个都要着急忙慌的了吧。

思绪到这，阿楉赶紧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的将自己裹紧，外面守夜的人听到里头的骚动，连忙出声询问：“李姑娘可是有事？”

在里头肆无忌惮动作着的阿楉这才意识到外头还有宫女在为自己守夜，真是野日子过惯了都忘了现在自己是在这宫内了，停下手中的动作，清清嗓子：“无妨，不过是在找个小玩意儿，找到便要睡了。”

说完，又想了想：“这天寒地冻的，你们也不必在这里守着了，都趁早回去休息吧。”

门外的宫女们听到这话，以为她们是做了什么，引得这宫外的姑娘不高兴了，慌不隆咚的跪了一大片，哭哭喊喊的声音差点没给阿楉吓出一个大跟头，现在这宫里的宫人都这么瑟瑟缩缩了，不就是让他们下去睡觉吗，都能到如此地步。

叹一口气，没办法，出去安抚一下吧，拿上那件大毛的兔绒披风，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不让她们看出她已经将里面的衣服穿得齐齐整整。

打开殿门，对着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姑娘们开口说道：“行了，我也没别的意思，这大冷天儿的，你们好歹也是姑娘，也该多注意点儿，我这儿就不用你们了，我是在外边住惯了的，用不着你们伺候我。”

一顿安慰，才总算把那些宫女们劝了下去，回到里间，热腾腾的炉火将熏香的功用发挥到极致，倒真是让人挪不动腿了，又待了一会，吹灭蜡烛，阿楉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出去了，这再不走，八成就真的走不开了。

动作轻缓的开了一个小窗，运气飞出窗外，好久不用这轻功，感觉都还有些生疏了。

看着熟悉的宫殿一间间的掠过，阿楉收回了目光，还不就是两个破房子，有什么好瞧的。

绛雪宫的位置居于长明殿不远处，在整个宫城的中央地带，好不容易才快要到宫门，阿楉却突然感觉到身后跟了一个人。

此人功力定然不弱，这是阿楉的第一判断，她武功虽然不咋地，唯独在毒药和轻功这一块独有心得，就算放在现在，那功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少有人能够超越的。

轻功讲求的是内功，运气运得好了就是在静谧如深林的环境之中都少有人能够发觉，阿楉自然是到了此种地步，当年师傅便说过她在这块是天下难得的奇才。

阿楉也因此沾沾自喜了许久，她原以为这天下该是少有她这种人了，却没想到身后这人也是一个。

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却将原来的目的地换成了皇宫不远处的旷野，身后的人仍在跟着，不知道那人到底什么来头的阿楉一边飞着，一边也在袖中悄悄拿出了一根毒针。

“这么晚了，李姑娘还出去作甚？”一个清朗、好听的男声在阿楉耳边响起。

这声音竟还有点耳熟，转头过看去，映入阿楉眼睛的，便是这几日才见过的羌国太子——赫连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