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从安顿了顿,毫不畏死地道:“臣妾要是有心隐瞒,哪里还用的着让妩天去找姜院卿拿药?”
这话说的同样在理。
可萧允辰还是觉着憋屈,看了从安半天才搂住她委屈巴巴地道了句“朕听闻这汤药吃着伤身子。”
所以咱别吃了好不好?
从安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抱住自己的人。
这货谁呀!
“可是,之前后宫的妃嫔吃的应当都是这些汤药吧?”从安好奇的问。
这种话题和自己的妻子谈论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萧允辰先是有些尴尬,而后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从安心知肚明,没有强求,只是还有些倦懒,于是靠在他怀中打了个呵欠,顺带对着偏头便想吻自己面颊的萧允辰来了句“皇上,臣妾想要再收拾上妆可是来不及了!”
言下之意:莫挨老娘!
萧允辰尴尬的轻咳一声,果然放开了她。
从安本想着,这在军营里的新年,总不会像在宫里那般劳神费心。
但真到了这一会儿,却不得不扶额苦笑。
尤其是当有人起哄,想要她出手和苟从忠比武的时候。
下身还不时地传来阵痛的从安看着这些起哄的兵士,连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萧允辰轻咳一声,打算摆摆架子替从安挡上一挡,但苟从忠却已经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说了句“请皇后娘娘赐教。”
四下里又是一片起哄叫好声。
苟鸿风抚摸着胡须呵呵笑着,同时还朝着从安投去几分困惑的眼神。
“皇后前日才受了内伤,如今尚未调理好,此番比试,还是算了吧。”萧允辰便放缓了音调,对着苟从忠提醒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边传来的杀意更浓,从安阴恻恻地瞄了他一眼,那意思:你还知道我身上有伤?
今天下午不是还挺威风的么?她都求饶了!这禽兽还不肯放过她!
“皇上放心。”苟从忠耿直的道:“只是过招而已,臣不会伤到皇后娘娘的。”
你还真是我好大哥啊!
从安欲哭无泪,但苟从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便也只能点头应下。
可当从安手握知秋剑走到苟从忠的对面时,却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对面之人身上气势浑厚凌厉,却是带着暴躁与无尽的战意。
虽没有杀意和杀气,但这明显是对敌时才会有的气势。
她的大哥,动真格了!
从安扫了眼坐在位席上的苟鸿风,朝着后者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
知女莫若父,苟鸿风亦是察觉到了苟从忠此时身上的变化,当看到从安这个眼神后,立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严肃的对着她点了点头。
再度在心里骂了一遍萧允辰,从安缓缓一笑,重新调整了内息,这才道:“大哥,请吧。”
苟从忠拔剑,目光若鹰,看向从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又像是在看一座翻不过去的高山。
可今日,他却想要迈过去。
他在赌!
从安收敛了心神,眼中寒光乍现,身上的气势同样变换了。
感受到她的认真,苟从忠嘴角微弯,对着她轻轻颔首:小妹,你可千万不要放水啊!
从安认真的点头:放心吧大哥!
同样是苟家的剑法,兄妹二人的领悟却各不相同。
苟鸿风的剑意恢弘厚重,从安的却飘渺灵动。
两人攻守之间,一个像是山,稳扎稳打雷霆不同,却又夹杂着厚重的土石,一但击在敌人的身上,必然能打的人头破血流。
一个却像是水,灵动自然,绕山而行间,招数绵密,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妹,你的速度怎么慢了?”苟从忠打斗中小声道。
“受了点伤。”从安的吐息却有些不稳“大哥你也不说让着小妹点。”
苟从忠一剑朝着从安劈去,从安以剑鞘做挡,险险躲过这一击。
“那点伤奈何不了你。”苟从忠却道:“别让着大哥。”
从安手中寒芒轻挑,险些破开了苟从忠的防御。
谁让着你了!
苟鸿风看的直点头,老脸上满是欣慰。
“国丈。”萧允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低声问道:“国丈以为,谁能赢。”
苟鸿风再度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压低了声音恭敬地回话“皇后娘娘有伤在身,只怕今日胜负难料。”
他的话音才落没多久,两人几乎同时解除了对方手上的兵刃。
两人同时仰头,立时飞起。
从安身上的凤袍在这黑夜里炸开了火红的花儿。
她手中剑鞘一把将那寒光含住,只听得锵的一声,剑已入鞘。
从安轻巧的落在地上,头上的步摇金光闪烁,身上的玉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苟从忠持剑落下,看到她已经归剑入鞘,不解的收手看着她。
怎么不打了?
分明胜负未分。
从安弯了嘴角,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对着高台上的萧允辰行礼。
后者会意,立刻搬出了一堆冠冕堂皇之词,生生将这场打斗终止。
可等到从安上了台,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趁着没人注意压低了声音对着从安小声问询“皇后怎么突然收手了。”
“疼。”从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差对着萧允辰呲牙。
心虚的某人立刻替她夹菜,这般帝后情深的模样看的众人又是一阵感叹。
苟鸿风扫了眼似乎有些憋屈的儿子,端着酒杯低声提醒道:“你小妹有伤在身,你要是想过招,等她好些再说。”
苟从忠有些茫然,小妹那日伤的有那么重么?
那点小伤,调养一日也就够了啊!更何况他们今日比试并未用多少内力啊!
从安越想越气,偷偷地伸手掐萧允辰腿上的软肉,疼的后者眼皮子直抽,可又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着他的风度和威仪。
当晚,等到此间事终于了断时,萧允辰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了,可偏偏不愿意坐轿子。
“皇后说的!”他大气的一挥手“这里是军营,不能坐轿!”
从安恨不得找个担架给他抬回去!
搀扶着他的王公公实在没忍住,拿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从安,那意思,您说的?看齐k7k7
从安轻咳一声,不想理会这些事。
等到好不容易将这货伺候上床,从安自己已经累的腰酸背疼。
今晚可是要守岁的啊!
从安看着这个瘫坐在床上的猪,欲哭无泪地想。
偏偏萧允辰还不安分,拉着从安就要求欢,程度之恶劣叫从安一度以为他是被人下药了!
这货想了想,直接将帕子用冷水打湿盖在了萧允辰的脸上。
倒霉皇帝呆了呆,无力的抬手将脸上的帕子拽了下来,幽怨的看向她。
不看不打紧,一看这家伙立刻起身,再无半点醉态。
只见寒天腊月里,某皇后端着一盆凉水,笑盈盈地站在龙床边。
某皇帝十分自觉地醒了酒,摆出了他那九五之尊的威严模样,轻咳一声对着从安叱骂道:“皇后意欲何为!”
苟鸿风的帐中,这边的父子二人眼中惧是清明。
他们在军营中,甚少饮酒,就算是在今日这般情境下,除了年夜宴开篇时皇上的祝酒外,皆是以茶代酒。
“爹。”苟从忠声音有些发闷“我”
“别打你小妹的注意了。”苟鸿风一边沏茶,一边对着苟从忠笑道:“只怕从今往后,你找她比武,结果都会只有一个。”
苟鸿风顿了顿“平局。”
苟从忠顿时更加郁闷了。
他本想以此次比武确定自己接下来所为,若是他能赢,他便重建苟家军,若是落败,则继续当个富贵闲人
结果却是平局!
萧允辰那帕子狠狠地抹了把脸,而后坐起身来,长舒了口气。
从安放下手中盆,将醒酒汤递了过来。
萧允辰接过,一饮而尽,而后叹道:“你大哥今天是抽的什么疯?”
他问的直白,从安便偷笑了一声,将自己的判断说给他听。
“啧。”萧允辰砸吧了下嘴,无奈的摇头“要是你大哥有你一半的城府,只怕你也不用这般操心。”
“皇上说什么?”从安眨吧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萧允辰“臣妾听不懂。”
萧允辰哼了一声,只道:“平局好玩吗?”
从安便弯了嘴角坐在他的身边,像只小白兔一般温顺的靠在他的肩头,小小声嘀咕道:“那臣妾是真的疼嘛”
“行了。”苟鸿风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桌面,而后道:“布置得怎么样了?”
苟鸿风回神,郑重的一点头。
苟鸿风便嗯了一声,又道:“你亲自去盯着些,别放跑了。”
他在下任务,苟从忠的眼神便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身上的肌肉紧绷,像是只等待出击的猎豹。
“是。”
苟从忠站起身来,慎重的行了个军礼,而后才大步离去。
萧允辰的醉意倒像是装出来的,只是又吐了一回,看起来还是有些难受。
“军营里的酒,都是这几日才从苍云城运过来的。”从安心疼的拍着萧允辰的背给他顺气“这酒喝起来不算烈,但后劲大着呢!”
“谁叫你喝那么多!”从安又补了一句。
这家伙明明酒量不行,竟然还替她挡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
萧允辰扫了她一眼,压根懒得理她。
只对着刚刚进来的暗卫头领投去了问询的眼神。
见到后者点头,他便一摆手。
两人的默契程度看的从安都有些吃醋。
“在想什么?”萧允辰注意到她表情上的变化,于是问。
“你做了什么安排?”从安有些好奇。
萧允辰便搂住了她,啄了啄她的面颊,轻声笑问“你不是最讨厌这些脂粉了么?怎么还不洗掉?”
从安纳闷的看了他一眼,越发觉着他脑子有病。
但是这帐中温暖如春,她方才照顾这货的时候几番忙碌,的确出了些汗,脂粉糊在脸上,是有些难受,于是她没好气的看了萧允辰一眼,果然走到内间去将这脂粉洗去。
她洁面的时候,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远,心里又是一阵狐疑。
还有这满头金饰,压得她头疼。
她将脸上的东西洗干净,便坐在梳妆台前,将这些头面全都除去。
直到镜中只剩下那黑发垂在肩头,她才轻巧的松了口气。
她挑了根白玉的发簪,重新挽了个松散的发髻,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看,又将那根发簪拔下。
还是算了,今晚是除夕夜,还是按照规制来吧。
她这样想着,正要叫人进来重新为自己盘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从安便知道,自己是被当成鱼饵了。
“艾先生?”从安保持着对镜的姿态不动,口中轻声问道。
“凤灵公主果然消息灵敏。”小贼轻笑。
从安缓缓回身,抬眸看着这位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艾先生当真是好轻功。”
“多次入这军营如若无人之境,本宫佩服。”从安说的十分诚恳。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只怕想要出入皇宫也没那么困难了。
小贼却道:“在下是来给凤灵公主送消息的。”
从安便挑眉看他,神态倨傲,眼中眸光诡谲,威仪十足。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
从安嗯了一声,静默的等待着下文。
“凤灵公主何必委身于当今圣上呢?”
此言一出,从安倒是乐了“本宫六岁,蒙先帝看重,赐与皇上为后,及笄之年便正式入宫,这本是天下皆知之事,艾先生何有此一问?”
“论文韬武略”
“论文韬武略”从安直接打断了小贼的话:“天下能人辈出,超越当今圣上的不知几何,若是单单凭此,便决定这皇位由谁而坐,这天下,早就大乱了吧?”
此话落下,小贼眼中的光华更甚。
“本宫听闻,当年魔宫宫主带领魔宫退隐时,年方二十有余,想来,心中所想,也不过是这天下安定。”从安继续道:“难道艾先生身为他的后人,反倒不解他的抱负?”
小贼这回是彻底乐了,他高兴地时候,眼睛便更亮了,像是猫儿一般。
从安照着萧允辰的吩咐说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觉着脸上有些发烧。
好在此处烛光昏暗,也看不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