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似是要割人血肉般地从孟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刮过,那里早已被冻成了暗紫色,然而,她依旧一动不动,似已是毫无生机……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不远处的雪地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且愈发急促。
一个身上落满雪花的少女,急匆匆地朝孟璃跑了过来。
“璃师妹……璃师妹……”少女着急地将满身血污的孟璃从雪地里捞出,抱入怀中,一声声地唤道。
见孟璃仍旧毫无反应,她泪光闪烁,颤抖着将孟璃抱起后,快速地向一个地方奔去。
一道光线射入眼中,也不知是昏迷了多久的孟璃,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深的蜡布床帷,古色古香。
能活着醒过来的孟璃,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心中很是发怵。
她自问,从小胆子便大,上树捅蜂窝,下塘捉水蛇的事,没少干过。
可是,如今是穿越啊!且月璃的夙愿是杀死一国之皇!
刚穿越过来,就差点死掉的她,只怕是很难完成她的夙愿了。
哎!真是悲催!别人穿越,都是“代嫁”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王爷老公,为何她却是“代仇”封建社会皇权至上的一国之君?!
孟璃深深地叹了口气,耳畔传来女子的哽咽声。
孟璃侧头去看,只见一双泪眼朦胧的凤眸,见孟璃已经醒来,才有了点点笑意。
“璃师妹,你终于醒了!”
弯腰,伸手,她惊喜地想将孟璃抱入怀中,却又慢慢地将手给缩了回去,低下了头。
“妍师姐。”孟璃轻声唤道。
面前的少女正是月璃师傅的女儿,她的师姐,月妍。
那个,她师傅要她以死相护的女儿;
那个,她生命中唯一的白月光。
如今,她竟然能活下来,定是月妍救了她了。
“璃师妹,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至于被伤得这么重……”月妍声音颤抖地说完后,将头埋得更低了。
“与你何干?是我自己答应了师傅,若被渊卫发现,便会冒充是你的。”孟璃道,这也是月璃生前所想。
“可是……”月妍红唇紧咬,依旧是很不安的模样。
“没什么可是!你不是已经救活了我么?若是你还是觉得亏欠我,便许我日后也唤你为师妹吧!反正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知谁大谁小,互相唤为师妹,也没甚不妥!”孟璃洒脱道。
月妍闻言,心下稍安,抬头道:“璃师妹若是愿意,我以后可以唤璃师妹为璃师姐的!”
“不用,你已经唤了我师妹十几年了,就不用改口了。”
孟璃眉眼弯弯,努力地赶走心下所有的不快,将手抬起,伸向月妍,接着道:“来!妍师妹,快到璃师妹我的怀中来!璃师妹我好久都没好好抱抱我的妍师妹了!”
月妍眼眶再度一热,赶紧附身抱住了孟璃,她动作极为轻柔,很怕弄疼了孟璃。
两姐妹相拥了好一会,月妍才不舍地松开了孟璃道:“这屋里的火炉,也不知够不够热。璃师妹还是快些将手放回被中的好,醒得着凉了,不利于伤势的恢复。”
月妍边说,边温柔地将孟璃的手臂放入被中,并认真地为她掖上了被角。
“我若是个男子,定要把你娶回家做老婆!”孟璃玩笑道。
月妍噗嗤一笑,转而又认真地看着孟璃道:“璃师妹这次醒来,性子,好似比以往开朗了许多。”
“是么?好不容易活下来,总要开心些才是。”孟璃状不经意地扯开话题,“对了,不知,师傅现在何处?”
月妍闻言,没有再去考究孟璃言行与往日的不同之处,答道:“我那日将你带回后,娘亲便赶往木黎国了。临走前,说是有办法帮你杀死木黎皇,夺回木魂蛊了。”
“真的?”孟璃一喜,猛地坐起,若不是重伤在身,她险些就要从床上蹦起来了。
“哎哟!”一身哀呼,孟璃马上又倒回了床上。
疼!真特么地疼!
孟璃在心里开始咒骂起某人,如果可以,等杀死狗皇帝席昊天后,她还真想将某人一起给做了,再回她的江北老家!
“璃师妹你伤势未愈,怎可如此激动?”月妍心疼地再度帮孟璃掖好被角。
“师傅可曾说过,究竟要如何杀死木黎皇?”孟璃心急地追问道。
“娘亲说待你伤势好些后,便让我带你一起去木黎国的京都黎城,她自会打理好一切。”月妍道。
“哈哈哈……嘶……”
孟璃得意忘形地,刚大笑了三声,又“罪有应得”地痛上了一回。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看来师傅是因为差点害死她,内疚了,想好好地帮她一把啊!
师傅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法子了。
也不知,师傅究竟会用什么法子?
虽然,师傅早已过了花信年华,但她面容艳丽,明艳绝世,那叫一个风韵犹存呐!比之姿色倾城的月璃,也是毫不逊色,若是使用美人计,希望很大啊!
且,她的身后,还有月影门,那希望简直是大大地大啊!
这江北老家还是回得去的嘛!如此看来,这穿越也没甚可怕的,只当是免费的古代游好了!
对了,长年东躲西藏的月璃,非但武功不凡,轻功更是了得,待身子好些后,一定要酣畅淋漓地体验一把登萍渡水,飞鸟凌波的畅快!
想到这里,孟璃心中所有的不快,一扫而光,娇俏的小脸上笑意盈盈。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今春黎城,热闹非凡。
红绸处处,锣鼓喧天,每日都有迎娶嫁接的队伍穿梭于大街小巷。
适逢,三年一度的天子选秀,沉寂多年的胭脂水粉,绫罗缎庄的生意,终于也迎来了它的春天。
这些日子以来,连酒馆茶肆的生意,竟然也突然好了起来。
“贤兄,十几年来,每隔数日便有闺阁少女失踪的那桩悬案,究竟,谁才是幕后真凶?”
“失踪少女皆是字纯阴的待嫁处子一事,近日才不胫而走,如此重要的信息,衙门却从未提及,你说还能是谁?”
“难道,真是只手遮天的张……”
“嘘!你不要命了!心里知道就好,要是说出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哎!你家小女儿也是字纯阴,为何还不赶紧将她给嫁出去啊?!”
“承蒙皇上隆恩,吾家小女已过了初选,已经安全了。他纵然再胆大包天,手也不敢伸到上面去。”
“贤兄竟遇此等好事?小弟在此给贤兄道喜了!贤兄日后若是飞黄腾达,莫要忘记了小弟啊!”
……
三日后。
“听说了吗,少女失踪案背后的主谋,竟是号称木黎官场第一清流的廷尉右丞,秦武明!”
“什么清流?!分明就是个衣冠禽兽!平日里被自家悍妇欺压,被人耻笑,心生扭曲,便在外如此祸害良家少女,简直猪狗不如!畜生!畜生!咱们木黎国就没有清官!”
“嘘!你妄议朝廷命官,不想活了?!”
“我说的是那畜生秦武明!圣上已改派了廷尉大人彻查少女失踪案,那畜生,哪里还会是什么朝廷命官?迟早都是午门处斩的刀下恶魂!”
……
入夜后,秦府。
“老爷,不能让女儿嫁不出去啊,老爷倒是再想想办法啊!”
“嫁?如今,你把她送人做妾,都送不出去,哪还能妄想是明媒正娶的‘嫁’啊!”
屋顶上,孟璃刚到,便听到了这句对话,以及少女“嘤嘤”的啜泣声。
“定是相爷嫌我送去的嫁妆太过寒碜,才拒了这门婚事!我父亲当初就说过,那些礼,不收白不收的,你为了名声,偏生不听!如今可好,名声依旧扫地不说,连女儿也给连累了!”屋顶下,火烛旁,秦夫人向坐在案几左侧的丈夫,廷尉右丞,秦武明控诉道。
此时,他们的女儿秦凌云正垂首站在一旁,小脸上,泪珠涟涟。
秦武明涨红着脸色,摇头道:“他连一个木箱都未曾打开,就都送了回来。你用的箱子,又是上好的香樟木箱,他如何能知道,你送去的嫁妆寒不寒碜?”
“那是为何?”秦夫人很是不解,“黎城中,谁人不知相爷是个贪财之?若不是嫌我秦府太过寒碜,为何连个妾室的名分,也不肯给凌云?”
秦武明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秦夫人,语带薄怒地不答反问道:“我与他的死对头萧将军关系甚密,夫人怎就信了那张相会守那一纸婚约,还亲自将嫁妆送入了相府呢?这天底下,巴巴地往男方家送嫁妆求嫁的,咱们秦府还是头一家!”
秦夫人一听,当即被气哭,愤而站起,指着秦武明,声泪俱下地道:“我说呢,为何相爷会突然反悔,定是你前些日子经常去萧府之故!你害了咱们女儿不说,竟还怪我给你秦家丢人了?!”
“呜呜”的哭声凶猛而来,尖锐而刺耳。
秦武明早已涨红的脸色,开始变得发紫,他紧紧地握着放在案几上的拳头,只道了四个字:
“清官难做!”
秦夫人见秦武明并未如往日那般,在她被气哭时好言相劝,竟还是一副执迷不悟地模样,又气又恼,跌坐回木椅,哭声陡然大了上百分贝。
孟璃捞了捞耳朵,很是同情秦武明,要时不时地受这种哭声“荼毒”,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看来,秦武明是木黎国官场第一清流的传闻不假,黎城第一惧内的传闻亦不假啊!
在自家夫人身上栽了个大跟头,竟还能忍气吞声至此!
哎,那她就大发慈悲地来,解救解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