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半晌,武帝还在养神,萧贵妃只当没看见殿下跪着的相思,任由她跪着,一双丹凤眼在相思身上打转暗藏杀机
相思低头老老实实跪在殿下,一时大殿里只剩武帝微弱的呼吸声。武帝悠悠醒转,见萧氏陪侍身侧,不由想到冷淡清高的皇后,心中不快
萧氏心思通透,立刻添火,“皇上,妾身甚是挂念你,你是妾身的天,妾身只恨不能为你分忧”,说着,泪就涌出来了,用帕子掩了脸哭的情真意切
武帝为之动容,把萧氏搂进怀里,还是萧氏温柔贤淑啊,高氏不懂事,把公主也教坏了
安慰萧氏一番后,武帝看了眼跪着的相思,道,“朕乏了,孩子们的事还得交给你来打理,你看着办吧”,武帝边说边起身
“恭送父皇,父皇千万以龙体为重”
武帝未置一词,离开了前殿,看着武帝离去的背影,满腔悲凉,几年前他还是殷殷关切的慈父,现在却亲手推她下深渊
萧贵妃身姿妖娆,袅袅地下了殿,站在相思面前,涂着蔻丹的手故作风骚,一身绫罗绸缎,环佩叮当,香粉扑鼻
武帝走了,看这宫里还有谁能给这个小贱人撑腰!不可一世的小贱人落到她的手里,今日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萧贵妃上上下下打量着相思,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笑意,一旁的宫人们看的瑟瑟发抖
“来人,传本宫的令,去枫露殿搜宫,本宫不能冤了公主,没的让公主背了不贞之名”,绕着相思打了个转,萧贵妃的一双眸子恨不得能在相思身上剜出肉来
“不可,公主寝宫岂能随意搜查,若是传了出去,本宫这个公主还要不要当”,相思出言阻止
“瞧公主这话说的,把本宫当成了恶人,公主不知宫外流言传成了什么样,大梁皇室都因此蒙尘,若是不自证清白,怎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满口污言秽语,此事尚未查证清楚,她就一口咬定自己与陆历有私,其心可诛!
“萧氏,你莫要得意忘形,你别忘了你只是妃,说白了就是妾室?”,相思欲起身,她堂堂公主,没有理由去跪一个妃子
跪的时间久了,两条腿已经没了知觉,相思上身用力,双手撑着地板,缓缓站起
殿中之人忌惮贵妃,皆不敢上前帮忙。她勉力稳住身子,双腿不能打直,稍稍迈步就是钻心的痛,相思站在原地几不能走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膝盖处的痛感,一步一步挪着,一股热泪莫名上涌,痛极
萧贵妃看着相思痛苦,心中快意连连,本宫要称霸后宫,牺牲一个公主又如何?“来人,扶公主站好”
立时便有两个内侍一左一右掺着相思,相思恶狠狠地瞪着萧贵妃,轻蔑地一笑,“娘娘仁爱宽厚,定能长命百岁”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落到萧贵妃手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事,她记下了,狐假虎威这一招她也会使
过了半晌,萧贵妃的人很客气地把她请去了钟粹宫,在这里,她见到了露珠。相思很诧异
正殿里,相思坐在侧首,露珠跪于殿下。一个年长的嬷嬷对着露珠就是几巴掌,相思拍案而起,“娘娘,你这是做甚,我宫里的人何曾轮到娘娘教训”
“公主莫急,这等刁奴不吃些苦头自是不会吐露实情”,萧贵妃勾唇一笑,风情万千
“你想要什么实情?莫非你要屈打成招?宫中禁用私刑,你不怕父皇知晓”
“靖华公主,你怎能如此天真,皇上都不愿再管你了,我处置几个奴才,你觉得他会管吗?”
“你,”相思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无比痛恨此刻的自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她从来就没怕过谁
相思举起高椅上的青花缠枝瓷瓶,狠狠向着那个嬷嬷砸去,老嬷嬷额上瞬间血流不止,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倒在地
“大胆!”,萧贵妃指着相思,气红了脸,“来人,把这个贱婢拖出去,狠狠地打”
她奈何不了靖华公主,还管教不了一个小小的宫人?
“我看你们谁敢动,今日你们敢动她,就是与我靖华为敌,死生难逃”,相思拦在了露珠身前
嬷嬷们吓得不轻,公主此言不像是假的,她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嬷嬷们跪了一地
露珠跪伏在地,捂着嘴嘤嘤哭泣,公主对她有深恩,可她没有选择
“贵妃娘娘,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靖华公主就没怕过谁,逼急了就鱼死网破”,相思索性坐了下来,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萧贵妃倒是冷静了许多,没有再揪着刚才的事不放
“来人,把证据呈上来”,萧贵妃心中冷笑,公主,希望你不会后悔
一个宫女呈了托盘上来,那托盘上放着一只哨子,相思不曾见过,心下却不敢放松丝毫
“公主可知这是何物?”,萧贵妃指着哨子,气定神闲
相思面上一派平和,袖下的一双手握的紧紧的,“不是本宫的东西,本宫怎会知晓?娘娘的做法实在让人不耻”
“这哨子是不是公主的,公主心知肚明,如今推的一干二净,反说我这个贵妃不是,一会儿可莫要打了脸”,萧贵妃一双丹凤眼特意瞄着露珠
露珠看看相思,又看看萧贵妃,痛哭道,“这哨子,确实是陆公子赠与我家公主的”
相思一脸震惊,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露珠,问道,“露珠,你说,这是何人何时所赠?”
“公主,奴婢,奴婢”,露珠泣不成声,“这是游湖那日陆公子赠予我,嘱咐我在公主危难时吹响此哨……”
相思听完,心里一片凉意,她闭上眼,压下涌起的泪,栽在露珠身上,她认了
再多的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亲自作证,萧氏这步棋,下的可真好
众人尚处在震惊中,一时不察,露珠一个箭步,直奔殿内石柱而去,嘭的一声人就软软地倒下了,鲜红的血汩汩地流出,染红了衣衫
萧贵妃嫌恶地摆摆手,“拖下去,晦气!”
“公主,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事再大也是皇上的家事,本宫禀了皇上,这事就算结了”
相思双手紧攥,勉力克制住自己,“贵妃娘娘,这事儿不会完的,本宫爱记仇,睚眦必报”
相思一整天滴水未进,此刻有些脱力
含章殿里,灯烛熄了大半,武帝摒退了萧氏等人,此刻只有父女二人
武帝高坐于上,相思挺直了腰板跪着,“你说,和陆历是怎么回事”
“儿臣不知”,相思低低的答,一半是情绪低落,一半是身体无力
武帝握了拳,压下心中怒火,“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你清誉尽毁,朕不管你与陆历是真是假,都做不得假”
相思不答,武帝接着道,“你已十四,再过一年便要及笄,朕前些日子着意为你挑选驸马,本意是李慕那孩子,他的品行操守朕都信得过”
“可你顽劣不堪,竟犯下如此大错,你太让朕失望了”
许久,殿里寂静一片
“依朕看,便将你指给陆历吧”
“父皇,是非曲直,您真的不明白吗?”,“儿臣是什么样的人,父皇不清楚吗?怎会信了那留言,又怎会让萧”
“住口!”,青瓷的茶盏狠狠地打在了相思的身上
相思生生忍着胸口的痛意,咬紧下唇,弯下腰,“儿臣告退”
武帝睥睨着跪倒在地的相思,有些后悔扔了茶盏,可帝王的无情独断不允许他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