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相思直奔西厢而去,侍女们说,驸马一直都没有回来
相思压下胸口泛起的苦涩,“告诉驸马,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让他来见我”,转身领着众人出了院门
东厢,除了几个掌灯的侍女还在等着她,院子里一片寂静
相思洗漱后,靠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噬魂这两个字一入耳就再也甩不掉,它们生根发芽,驱使着相思沦陷
昏沉间,她又一次陷入噩梦,她回到了梅园,又踏上了蓬莱仙境,溺水的感觉让她窒息,武帝和高后的离去让她心如死灰
在梦里,她绝望地叫着,期盼有人来救她走,终于出现了一个紫衣男子,可那人说是来取她性命的
相思猛然惊醒,触手一片濡湿,她不喜外间有人陪着她睡觉,屋内无人,她只得取了新的枕头褥子换上
紫衣男子?他和噬魂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他要抢走噬魂?脑袋一阵阵刺痛,相思抱着头痛苦地挣扎,尖锐的痛感让她发狂
随着时间的流逝,疼痛感渐渐减弱,相思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已经忘记了夜间的痛苦挣扎,可看到丢弃在一旁的枕头被褥,她便知昨夜她又发病了
因为没有休息好,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桌子丰盛的早膳她却没有胃口,陆历过来了,相思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昨晚和他在一起的温柔女子
“我听西厢的人说,你去找我了?”,陆历自然而然地在桌边坐下,仿佛他们是默契十足的夫妻
相思有气无力地道,“是,我去找你了”,相思放下碗筷,她没有胃口,索性便不吃了
陆历看她面色不佳,早膳也没吃几口,以为是自己的到来让她不快,直截了当地道,“找我什么事?”
相思有些想笑,他们两个,有时候在一起很开心,有时候却希望对方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现在的情况属于后者,“没事了,你去忙吧”,相思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敷衍
陆历的面色变得很难看,出口的话也未加思考,“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位置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接到公主府传来的消息后,一大早快马加鞭往回赶,结果回应他的只是她的敷衍和不耐烦,陆历,你太卑微了
相思沉默着,陆历和那个女子的对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想忽略却时时发作,想拔去却无从下手
她想起两个人以前的快乐时光,有些难受,怎么就成了这样?她低垂着头,泪水就一滴一滴砸在了桌面上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看着相思低头哭泣,陆历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他拿起桌上的佩剑,推门而出,相思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上半晌,她靠在榻上补眠,中午,总算有了些精神
她正在花园里散步,红玉过来说,王家三小姐来府上求见
相思这才想起了梅园里那场选妃宴,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人选定下来没有?虽然宴会中途结束,可太子妃的人选却不会因此改变
前厅,王亦然已经到了,相思搜索着脑海里关于对方的画面,只记得这是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
王亦然起身同公主见了礼,心下想的却是另一桩事,那日在山洞里没能看清她的面容,今日观之,倒是个明媚英俊的女子
“三姑娘,你来找本宫可是有事?”,相思开门见山地问了
“臣女前些日子听说公主病了,心里挂念着,今日得了出府的机会,就来叨扰殿下了”,王亦然这套说辞,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相思看她文文弱弱的,又楚楚动人,于是赏了她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公主府不缺这些东西,她也用不上这些,索性挑出一部分,寻着机会赠给有缘人
王亦然推辞不受,坦言无功不受禄,心下难安,相思愈发觉得她进退得仪,有大家风范
说实话,她很满意王家这个小姑娘,若是王家有意,她不介意推波助澜帮一把,毕竟能让萧贵妃吃瘪,她还是很乐意的
两人又絮絮叨叨闲话了些家常,期间王亦然几次似有似无地问及相思的病情,都被她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了
王亦然今日来就是诱相思上钩,上次夜宴噬魂三境都没能困住她,一计不成,他们又生一计
晚间,相思留王亦然用饭,后者却说出来时没和家里说明,家中这会儿怕是已经着急了
送走王亦然,相思靠在软垫上沉思
“公主,该用饭了,今晚做了您最爱吃的雪花酥”,红玉带人端了膳食进来,此刻桌上已经摆好了
相思揉揉额角,起身走过去,侍女们扶着她坐下,悉心地布了菜,便退开了
吃着碗里的雪花酥,她突然想起了陆历,还有大婚那晚他特意为她准备的雪花酥。
甜腻腻的糕点吃到嘴里却只剩下苦,现在的她就像是深闺里的怨妇,连陆历都说她脾气暴躁,心狠手辣
她不由想到了同为十五岁却温婉善良的王亦然,如果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也同样落在那个娇滴滴的美人身上呢?
相思觉得自己荒诞的想法很可笑,像王亦然那样的女子,连上天也会眷顾的,怎会让她遭遇那么多的不幸
正胡乱想着,有人进来通禀思危在院外求见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思危双手握拳,屈膝行礼,起身时看到了桌上那盘雪花酥
“公主,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思危剑术精湛,心思缜密,让他做侍卫是屈才了
“最近好的不好的我经历的也不少,坏事情也不差这一件”,她看到思危,总会想起露珠
“昨晚,和小人打斗的男子并非一人,还有一名女子跟着他”
“女子?”,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踪迹,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
“是,她当日虽未出手,却全程跟随,属下怀疑他们还在城中”,思危的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那能找到她吗?”,相思追问
思危略微迟疑,面色犹豫,“小人觉得她的身形像一个人”,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相思深知思危不会欺骗自己,“像谁?”
“王家三小姐”,他看着相思空洞的双眸,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她吗?我今天下午才见过她”,相思有些困惑
“公主,正是通过今天下午的观察,我才证实心中所想”,思危说的信誓旦旦
“我对她的印象倒是文文弱弱,知书达礼,可我失明,难免一叶障目”
相思回忆着大脑里仅存的片段,“她出现的太过巧合,我见她之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公主,属下从王家打听得知,她是三个月前才进的王家,身世成迷,对外的说法是她体弱多病,寄居在江南外祖家,属下已派了人去江南打探”
“属下又查了档案,王夫人早年间确实生下一女,只是出生不久后就夭折了”
相思闻言皱眉,这确实疑点重重,如果不出她所料,江南那边即使有痕迹也已经被抹去了
“思危,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她到底是不是体弱多病的王家幼女,还需要试一试,急不得”
此事事关王丞相一家,无论现在的王家三女是真是假,她若是处理不好,必然会得罪王氏一族
思危道,“不如约她出来,一试便知”,相思想了想,道,“不可,若她是那日的刺客,理应减少和我的接触,可今日主动上门,又是为何?”
“公主所言极是,是小人鲁莽了”,思危又道。“公主需小心提防那王家三小姐”
和思危定下应对策略,相思心里稍稍安稳了些,本以为出宫立府就能少些麻烦,没想到也是俗事缠身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