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被雷到了，脱口喊出：“什么……自杀？”

自杀不都是抱着必死的心，瞒着大家悄悄进行的吗？一路连哭带嚎是个什么情况？就直接喊着“我要去死，都别拦着我！啊啊啊啊啊！”的那种吗？

事实正如她所料。

相羽现在一想起当时乱糟糟的情景，还是很想骂人。

那个时候的陆小虎，谁的话都不听，就盼着他哥过来看他，告诉自己，“你没什么大事，赶紧收拾收拾，从医院里滚蛋回家！”

可当他看见他哥走进来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从此天塌了，他再也不是他了！

这个在陆小虎印象里，一直都是高傲冷艳的美人哥哥，从来就没有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过自己！

这眼神儿就像一道怜悯的审判令，判处他死刑缓期执行，而且活着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过的烂心烂肺，五雷轰顶！

陆小虎当时全身就冷透了，以至于后来他哥都说了些什么？他根本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他一直保持着这种游离状态，在床上挺尸了一个上午之后，终于彻底爆发了！

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手机，站在病床上，对着他老爹狂轰乱炸，

“陆世雄，这个老王八蛋！除了有钱你什么都不是！没准儿连我妈也是你害死的？你们他妈害人，凭什么报应在我头上？操！你们他妈一个一个都是人渣，给老子下药，弄得老子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知道我被人找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妈还不如一刀直接杀了老子痛快！”

陆世雄一直保持沉默，干枯有力的手指狠狠掐在轮椅的扶手上！

陆小虎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把手机摔到哪儿去了？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可他也是真的不敢自杀。

恐惧害怕，这一切湮没了他的理智，让他彻底在绝望里挣扎，不知道如何才能发泄自己的愤怒？

所以当相羽以实习医生的身份上楼来看他时，就见到光着脚的小虎，一路哭喊着往楼上跑去，

什么体面将来？陆小虎当时根本就不在乎了，依他那时的想法，就这么闭着眼睛一直往前跑，跑到最高处再落下去，一切痛苦就结束了！

身后，相羽跟着两个护士拼命追他，现在电梯爆满，医院里人又多，大长腿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倒是陆小虎在绝望时爆发出来的能量大的惊人，等他们跑上楼顶天台的时候，陆小虎已经站在围栏边上，准备跨出去了！

满眼泪水被冷风一吹，激灵的陆小虎睁开了眼睛，在手摸到冰冷围栏的一刹那，他又狠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我艹了，天台上为什么还有这种玩意？你他妈倒是往下翻啊？腿软什么？”

跟上来的护士已经开始低声尖叫起来，每个人重复的几乎都是同一句话，

“年轻人，你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过来说，快回来！”

相羽一直紧紧攥着拳头，以他对陆小虎的了解，暂时拿不准他敢不敢跳下去？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对着那个臭小子喊道：

“陆小虎，你给我滚回来，这次化验结果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小虎头也不回的苦笑着，

“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用不着安慰我，我都懂，我他妈彻底完了，我不想活了！”

相羽试试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引起小虎激烈的抗议，他估摸这小子有点犹豫了，开始进一步攻击他的心理防线，对着他吼道：

“陆小虎，那些人还没抓到，你就甘心这样死了？”

陆小虎嘴角快速抽搐了几下，痛苦的皱起眉头，

“抓住了又怎么样？枪毙了他们又能怎么样？能换回来我将来的生活吗？我今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相羽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居然当着大家的面骂道：

“你要什么意义？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现在这个情况半年以后才能确诊，现在就和我扯什么没意义了？真有能耐！火锅都比你有意义！”

作为资深吃货，这句话居然让陆小虎心里猛地一抖。

“寒冬里的火锅是真温暖啊？等会儿要是真的跳下去了，街道马路的温度绝对能让人心里凉的透透的！”

小虎抱着头缓缓蹲了下来，相羽瞅准机会赶紧把人给拖了下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路扶着小虎的肩膀，将人给带了回去。

……

半年前，他的化验结果有争议，医生建议隔段时间后继续复查，陆小虎坐在新病房里，听到这个消息半天没有说话，

“想哭，想拿把大狙，把那群混蛋人渣全都给爆了！”

小虎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这个哥哥？就像那位给他带来好消息的小姐姐一样，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

如今病房里，暮雪也沉默良久。

今天这个话题开始的就很沉重，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特别笨？

像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很快被人家嫌弃？

她突然很沮丧地低下头。

相羽觉察出小雪情绪的变化，转身把自己刚才切好的水果都端了过来。

在他心里，小雪是糖做的，所有甜的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暮雪看着眼前举着小叉子的小雨，好像是在犹豫要先给自己吃哪儿一块才好？

她心里那点小阴霾忽然间风吹云散了！

既然每个人都无法预知未来，起码当下我绝对不会放手。

暮雪释然一笑。

有一种“我爱你”，从来不必说出口，

他藏在每个一对视就忍不住想笑的眼神里，流露在举手投足每一个小动作里。

她忽然有点儿撒娇的指了指水果盒里的火龙果，

“我要先吃这个，这个酸酸甜甜的我喜欢！”

相羽特别惊喜的抬起头来，眼神跟着流光溢彩，头一回有些磕巴的点头道：

“对，这个好，先吃这个！”

这个充满了酸甜味道的下午，本应该留一个足够回味的记忆，

可结果却被鼓起勇气闯进来的两只话唠，打了个稀碎。

小雪现在叼着叉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相大公子瞬间冷冷地盯着他们。

陆小虎和饺子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这把狗粮塞得太突然，O型的嘴巴半天合不上！

陆小虎：“靠，好朋友是小姐姐，小姐姐怎么可能只是我哥的好朋友？啊，我怎么那么傻，居然敢相信我哥的鬼话？”

饺子：“老大，呜呜呜，你这是要彻底抛弃革命战友了是吗？我心里怎么这么痛啊！啊！早就知道这个祸国殃民的妖精没安好心？”

只有胖子悠闲地坐在外面，琢磨着今天晚上该给老妈和妞妞做点什么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