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红娘子都静坐在曲悠阁门前，日日望着那院门口，在等。

闫容再也没有来过。

“你们知道吗，我们这位红姑娘怕是等不到了。我听说这几日，世子都陪着那皇后的侄女，两人有说有笑到处品茶玩乐，哪里还顾得上这头啊！”几个婢女借着洒扫的功夫说着闲话。

“可不就是吗？到底身份云泥之别，如今儿怕是宠爱也被分了去，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便要去侍候那院的小姐了。”

“住嘴。”莫鸢恰巧走过，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立刻让她们住了声。

眼角看向坐在院门口的红娘子，见她未察觉，便压低声音道，“主子的闲话，也是你们说得的？在这样闲言碎语，看我不通禀了管事，到时候你们也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是。再也不敢。”婢子们应道。

莫鸢思虑再三，还是捧了杯温热的茶水，送到红娘子面前。

“这时候，也就你还想着我。”红娘子笑着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道，“你可曾有半分笑我傻？”

“我只是心疼你。”莫鸢坐在红娘子身侧，缓缓而道，“曾经多么的巾帼不让须眉，何至于如今困于情局。”

“我傻罢了。”红娘子又道，“或许心里还有几分不甘心。”

恰在此时，一身粉衣娇俏夺目的苏馨踱步而来，面容含笑的望着红娘子，像个十足的胜利者。

“妹妹担忧姐姐近日忧思过重，茶饭不香，特送来些糕点，让姐姐品尝。”苏馨一个眼神，一旁的丫鬟随手将手中提着的精致提篮往红娘子面前一送。

红娘子看出丫鬟眼底的不屑，但还是忍着伸手接过，却不想还未碰及提篮，丫鬟手便一松，提篮掉落在地上，里面装着的满满当当的粉色海棠糕滚落一地。

苏馨顺势发难，双目通红，泪眼欲滴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海棠糕，我品日里都舍不得吃，知你忧思过重，特一并都带来了给你，却没想你却故意失手打落，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直接和我说，别平白糟蹋了这些吃食。”

闫容恰在此时来了，一身墨色的长袍将他笼在了黑暗里，面色晦暗不明。

红娘子本欲争辩，却瞥见了闫容，转而看向他道，“我没有。”

闫容走了过来，蹲在地上平视着看着红娘子，目光中没有任何波澜，道，“那你怎么解释这一地的海棠糕？”

红娘子眼眶湿润，复杂的望着闫容，像是从未认得他，偏转过头，藏住落下的泪滴，道，“那便是我吧。”

“容，不碍事的，不过几个海棠糕，我这就命人收拾。”苏馨适时的挡在红翘面前，扶着闫容道，“你也不必责罚她，想必这是红翘她不小心罢了。”

闫容没有再看红翘，反微微一笑，看似无意的瞥下莫鸢，转而对苏馨道，“即是她无福吃这些吃食，那便罢了，走，我去你西樘阁听曲去。”

“好。”苏馨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跟着闫容一同离去。

莫鸢待他们走远，将红翘扶了起来。

却不想红翘固执的推开她的手，跌在地上，将那一瓣瓣海棠糕拾了起来，重新装进提篮里，又将提篮收好，对着留下的苏馨婢女道，“给你家小姐送回去。”

婢女却一脚将提篮踹翻，道，“这样的东西，怎堪给我家小姐。”随即便离去了。

红娘子终是跌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他给不了你。”莫鸢蹲在地上抱着红娘子，哄道，“那样一个凉薄之人给不了你的。”

红娘子哭红的眼睛看向莫鸢，无助道，“我们走好不好，我们回去，回南庆。”

莫鸢抱着她，却不忍答应她。

红娘子哭着哭着，灵台也渐渐清明，将莫鸢推开道，“也对，好不容易打入西楚雍王府，你又怎么会随我离开，你也不会让我离开，罢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红娘子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缓缓向屋里走去。

莫鸢看着红娘子的背影，手不住握拳。

身为探子，过够了刀剑舔血的日子，谁不想有个家，只不过莫鸢清楚的明白这对于她们这类人来说，家是一种奢侈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