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提出分批取士的建议后，高培方的风头可以说是一时无两，获得了其他皇子所未曾达到的声望高度。

然而，声望越高，与之相对的，危险性也就越高。

说不定哪天，高培方就会因为左脚先迈入御书房，而被齐皇冠以谋反的罪名打下天牢了。

所以，出于安全与自保起见，高培方得做些事情出来，低调一段时间再说。

如今，齐皇罚禁足一个月，正合高培方之意。

既可以闲逸度日，又可以避避风头，真是一举两得！

……

不论外面对桂榜人选的谈论有多热烈，禁足在府里的高培方都是置之事外，甚至徘徊在方王府门外的文人士子，他都吩咐福伯将他们给赶走了。

本王正处于风浪尖口呢，你们此时来求见，不是给本王添乱来吗？

在方王府三令五申，并以轻暴力赶走了几波前来拜见的文人士子后，方王府门外终于清静了下来。

禁足的日子里，高培方除了跟十王妃腻歪外，就是与墨易谈论朝中大势，或天下大势。

此时，两人正谈论着齐国的外患问题，墨易的一番话却是震惊了高培方。

……

当今天下，齐国北方是骁勇善战、凶悍难挡的夷狄；南面接壤国力最弱的泓国；东南方向是发展平稳的卫国；西面是国力蒸蒸日上的武国；西南方向则是偏安一隅的泽国，与齐国并无接壤之地。

这夷狄、泓国、卫国、武国都与齐国接壤，齐国可以说是四面环虎了。

不但如此，当今武国皇帝上位后，任用贤能，大力发展农业生产，整治朝纲，大有一副龙吞天下的趋势。

试想一下，倘若野心勃勃的武国联合齐国周边的几个国家，一同进攻齐国，如今国力渐下的齐国又有什么能力可以抵挡得了？

骤一听到这番大势分析，高培方实在无法接受，有心想反驳墨易，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会的。”高培方不死心地说道，“我齐国世家大族不少，绝不会就此看着我朝覆灭的。只要世家大族联合起来，这也会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墨易摇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高培方问道。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墨易一字一顿地说道。

闻言，高培方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在心头闪过，瞬间就明白了墨易的意思。

历朝历代，就没有一个超过千年的王朝，延续最久的也就八百年的周朝。

但是世家呢？

如今齐国中的世家大族，拥有千年历史的，双手都数不过来。

这一切，皆因王朝随它变化，世家依然是世家，甚至有不少的王朝是世家演变或扶持起来的。

譬如，齐国。

也正因为是世家扶持，齐国的朝堂才会被世家把持，历代皇帝都不得不让他们五分。

……

“那我齐国，还有救吗？”高培方声音干哑地问道。

墨易皱了皱眉头，如实说道：“难。”

“如果从第一任皇帝开始，一直致力于打压世家，慢慢收回朝堂的话语权，那么齐国还可以通过大刀阔斧的变革来增加国力。”

“然而，齐国的实际情况呢？”

“齐国的每一代皇帝在登基前，都是依靠拉拢世家而达到上位的目的。如此一来，世家的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压制，甚至皇帝都得看世家脸色办事了。”

“也就是你父皇的手段高明且目光长远，知道并且想办法削弱世家的影响力。”

“可是，这一切都迟了。先不说以前，就是上几任皇帝，他们的不作为与纵容，将齐国国力消耗太多了。”

“如今，即使有你父皇的励精图治，也只是勉强维持国力不下滑而已。”

……

高培方生于皇家，虽然他对这个“家”不怎么喜欢，但是怎么说，他也是齐国人，他不想齐国湮灭。

墨易则不同，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就是这个国家，他都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毕竟，皇帝制的封建社会对他实在太不友好，这种社会也不怎么讨喜。

因此，墨易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高培方则是面如死灰的模样。

“真的没有办法了？”高培方垂头丧气地问道。

“我只是说难而已。”墨易说道，“我没说没有办法啊。”

“什么办法？”高培方急问道。

墨易安抚道：“不要好高骛远，况且现今的齐国还没有到覆灭的程度。再说，我就是有办法，如今的你也做不了什么。”

“也是。”高培方想着自己势孤力单，的确是做不了什么作为。

“走好眼前的路再说吧，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发话人，我们再讨论今日的话题吧。”墨易鼓励道。

高培方目光灼灼地看着墨易，说道：“倘若我真的侥幸坐上了那个位置，我希望你能帮我。”

“放心！我一定会的。”墨易伸手与高培方一击掌，说道。

……

其实，墨易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就怕泼高培方冷水，让他燃不起希望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了，那也不是墨易想要的结果。

想一想，高培方在听了墨易的一番分析后，就是面如死灰的样子。假若后者再泼他一头冷水，也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缓过来了呢。

……

要真想通过改革改变齐国的现状，那时间可得以十年为单位计算的。

然而，十年之后，齐国在发展恢复，武国也不会原地踏步，更不会国力下滑。

那齐国能支撑多少个十年？这个谁也说不准的。

再者，试问，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就算高培方能够在位六十年，那也难保他的后代子孙能够维持改革。

难道，齐国还想能够在短短数年或十数年间，就能削弱千年世家的影响力？

那会不会太过天真了？

哦，不。

还真有个极端的办法，能够在短时间内消除世家的影响力，还很彻底呢？

只不过，就如现在齐国的国力是绝对办不到的，要真这样做了，那齐国也会在更短的时间内灭国了。

至于这个办法，那就是——杀。

只要将世家杀怕了，杀掉了世家的千年根基，那就能永除后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