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算是惹了大麻烦。
江柳给他五两银子,意思再明白不过。
棺材盖儿打开,裘子康跳出来,摘下头罩,也是在雪地里跳着脚大骂。
什么“阉狗”、“宦党”、“无根人”之类的词,全都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林语堂被骂的脸色发绿。
他问江柳:“人给江都督送来,难道也不管一管?”
“管不了。”江柳撇嘴:“人虽是送来,却并非我的属下。我如何约束?”
裘子康还在破口大骂,林语堂脸色铁青。
他对江柳:“江都督要是约束不了,我就把他带回南堂,好好问问,都骂了些什么。”
“阉狗,你倒是把老子带回去!”裘子康叉着腰,丝毫不惧:“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能怕了南堂那几样屠猫宰狗的玩意?”
“带回去!”林语堂彻底怒了,当即吩咐番子们,把裘子康带回去。
“慢着。”番子们正要动手,江柳开了口:“裘将军不是我的属下,却是我的客人。他为什么来到我这里,林公公应该也清楚。客人做什么,我管不着。可是有人要对客人下手,那我就非管不可!”
“江柳!”林语堂脸都黑了,咬着牙问他:“你是否非要与我过不去?”
“当然不是。”江柳一本正经的问:“难道林公公家里去了客人,还要处处约束?”
林语堂没言语。
他知道江柳要什么,当然不会往坑里跳。
“客人只要没在宅子里乱跑,管不得,这是礼数。”江柳一本正经的对林语堂:“然而有人要是跑到林公公家门外,要对你的客人不利,想必公公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江柳,林语堂只能咬着牙,恨恨的吩咐南堂番子:“我们走!”
林语堂转身回了马车。
番子们赶着驴车,拉着棺材,跟在他的马车后离开。
裘子康还叉着腰,冲着正在离去的马车叫骂。
江柳也没阻止他,就站在大门外,听着他骂。
直到林语堂的马车不见了踪影,裘子康这才停下。
他看向江柳,拱了拱手:“你是哪位?”
“江都督帮了裘将军,将军就是这样的礼数?”徐文耀开口问道。
徐文耀做了好些年大内侍卫把总,裘子康还真认得他。
打量着徐文耀,裘子康嘿嘿一笑:“我进了大理寺也有两年,把总怎么还是这身官服?”
裘子康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在嘲讽徐文耀,两年都没升官。
徐文耀也不让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我还是这身官服,也比将军戎装换囚装好的多。”
没怼过徐文耀,裘子康撇撇嘴:“徐把总的嘴,倒是比以往厉害了。”
俩人话,江柳始终有言语。
他还在观察裘子康。
像这样的人物,早就把生死看的淡了。
功名利禄、长命百岁,对他来好似都没什么吸引。
江柳不过十八九岁模样,穿着大内侍卫都督的官服。
裘子康曾是大兴朝的将军,当然知道大内侍卫都督是正三品大员。
十八九岁,做了这么高的官!
裘子康心底,也是有些吃惊。
打量着江柳,他问了句:“这位都督看着眼生。”
“刚不是和你过。”徐文耀道:“你面前的,是大内侍卫都督、昭勇将军。”
江柳点头:“我正是昭勇将军江柳!”
大内侍卫都督的头衔,对裘子康来没什么了不得。
身为军人,昭勇将军的名号,却有着一定的威慑。
他稍稍正经,向江柳拱手一礼:“罪囚裘子康,见过江将军!”
“我听裘将军以往叱咤疆场,少有败绩。”江柳道:“像这样的人才,关在大理寺可惜。所以向陛下求了个情,把裘将军放了出来。”
江柳没有抬出魏长安,因为他知道,裘子康眼里根本容不下所谓的九千岁。
果然,得知是皇帝把他放了出来,裘子康一愣:“江将军的意思……”
“裘将军能够出来,是陛下的意思。”江柳道:“将军请随我来。”
他转身走进宅子,徐文耀瞥了裘子康一眼:“裘将军愣什么呢?还不跟过来?”
裘子康有点懵。
他被关进大理寺已经两年,皇帝并不是不知情,以前不放,为什么偏偏这会给他放出来。
跟着江柳走进宅子,他声问徐文耀:“徐把总,这位江都督什么来头?”
“都督可是服陛下临朝的人物。”徐文耀声告诉他:“最近不久,都督才入宫掌管大内侍卫。我们这些人,对他佩服的可是五体投地。”
江柳听见俩人话,只等没入耳,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徐文耀精明的很。
很多事情,不用江柳,他也知道抓住重点,给裘子康明白。
“江都督两次回绝信王相邀。”徐文耀对裘子康:“就在今儿,他还把信王的人,送去了九千岁府。”
裘子康冷笑:“这么,他是殉的人?”
“扯什么呢?”徐文耀不乐意了:“刚才江都督如何对待林语堂,裘将军难道没见着?”
裘子康愣了愣。
想想也是,林语堂可是魏长安身边的红人。
江柳丝毫不给他脸面,应该也算不得是殉。
“裘将军见的,还不算什么。”徐文耀露出坏笑:“前不久,都督把林语堂带去青楼逛了一圈,整个大兴朝堂可都知道。还有,内务府总管孙善勋,背后骂了都督几句,被逼着包下花杏楼和得月楼,还有永安城内好些客栈,请侍卫兄弟们快活,也成了大兴朝的一桩奇闻。”
林语堂是宦官,孙善勋也是宦官。
领着太监逛青楼,又逼着太监包下青楼,江柳这波操作,可不像是一个宦党能干出来的。
裘子康满头雾水,称呼江柳也客气不少:“江都督究竟是谁的人?”
“陛下的人。”徐文耀压低声音:“好些事情,裘将军也是知道的。陛下临朝,可不就是有了江都督做他的左膀右臂?以裘将军的本事,被困大理寺两年,难道陛下不想搭救?所以没有动,无非情势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