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李平拉着徐晓月的手走到李思存身后，小心翼翼的呼唤了一声。

徐晓月紧握住李平的手，带着略微有点红的脸色，羞涩的说道：“晓月见过祖父”

“嗯，欢迎回家！”

李思存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李悬，另外一只空置的手轻轻一挥，地上立马出现了一个坑洞，他轻轻的将李悬放进坑洞之中，然后卷起一阵尘土将坑洞掩埋。

李思存站在刚刚掩埋了李悬的土地上，背负双手，看向远方，低声叹道：“小平，这人与我应该有几分关系，你知道祖父为何还要杀他吗?”

李平思索了一会，看了看李思存寂寥的背影，他低头说道：“平儿觉得，祖父应该是不想出任何差错！”

李思存点了点头，略带欣慰的说道：“看来你出去也没有荒废时光，倒也懂了不少，都能明白祖父的意思了！”

李平张了张嘴，苦涩的笑着，无奈道：“没办法，出去的这几年经历的也不算少，不成长的话，祖父怕是都看不到平儿了！”

李思存的目光还是投向远方，任由雨滴落在身上，他却轻笑了起来：“你那年说要出去闯荡，让祖父教你武功，那一日我犹豫了许久，看你目光带着期盼，我不忍拒绝，现在你还觉得外面的世界是你想象的那般美好吗?”

“唉！”

李平低声叹了口气，他拉着徐晓月的手，目光也投向了远方，：“祖父，我不后悔，如果一辈子待在这里，我永远难以成长，虽然成长的滋味挺难受的，但我更想看清楚这个世界。”

徐晓月的手轻轻抚摸李平的脸，目光带着爱惜的看着李平苦涩的脸，她与李平相识已经不短时间，很清楚这个男人经历了多少，一个少年从山村走出，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

李思存虽然目光投向远方，但他的神识对于身后的动作也能清楚的感知到。

如果有人正面看李思存，就能发现他的脸色僵硬，嘴角抽搐。

有必要吗?

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

也就是身后的是自己重孙，李思存肯定直接撒手跑了，他可没有看人秀恩爱的习惯，一个孤寡老人的心灵伤不起。

李思存微微摇头，把神识的注意力从身后散开，只认真的看着远方，调笑道：“唉声叹气干吗？年轻人就要有朝气，你这才经历多少就开始这般叹气了，那要是再过几年你的心都快赶上祖父这般老迈了，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这个世间就是这样，你踏进去就要适应。”

“额(⊙o⊙)…”

李平苦涩的脸写满了尴尬，他听着祖父调笑的语气，看了看自家祖父的背影，再看了下自己，顿时没有再唉声叹气，祖父经历了那么多，还能笑得出来，自己还唉声叹气干吗？

李思存这时转过身子，看着李平尴尬的脸色，他大笑了起来：“好了，不用做这样的姿态，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儿了，别再扭扭捏捏觉得不好意思，来，你们跟祖父回家吧！”

说罢，李思存大手一挥，身上的血气瞬间就将湿透了的道袍蒸干，血气汹涌到身外，将滴落在他身上的雨水尽数蒸发，之后迈着长步，大步走向靠山村。

李平带着紧张的神色看了自己久违的家乡一眼，拉着徐晓月的手连忙跟上。

……

火光照在脸上，李巨擘坐在大厅的火灶旁，一边伸手烤着火，一边一脸幸福的闻着灶台上正在温热的壶子里，传来的酒香，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旁边的房门，没有丝毫动静让他放松了许多。

李巨擘的老脸，出现红光，得意的张了张嘴，笑了起来：“还不许我喝酒，我还不是马上就要喝到了吗，老婆子你就好好睡觉吧，喝完酒，漱个口，把柄就没有！”

“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李巨擘手抖了一下，这时大厅旁的房屋内也响起了一阵窸窣声，还有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老头子，你在不在外面，我好像听到有敲门声！”

李巨擘这时不止手在抖了，嘴也跟着抖动，他连忙站了起来，迅速的将壶子放到柜台一旁的一个角落，然后说道：“老婆子，我在外面烤火呢，你好好休息，我去开门就好了！”

“好吧”

赵芳听到大厅传来的回音，她点了点头，答应了，然后躺回了床上，不过答应之后，她手却是摸了摸旁边的床榻，床榻上传来凉凉的感觉。

赵芳略带狐疑的抬头看向屋外，思索了下，就又一次起身，动作缓慢的开始穿衣物。

听到屋内的窸窣声没了之后，李巨擘松了口气，而大厅外，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响起，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李巨擘还是感觉一阵烦躁，他冷着脸，从火灶旁，走到门后。

滴，咚，滴，咚，滴，咚！

门外，滴滴滴的雨声还是十分急促，和敲门声伴奏在一起，让李巨擘冷着的脸，也变得迟疑了起来。

虽然现在不是大半夜，但外面天色已经乌云染黑，雨还是那般急促，这个时候谁还会在外面敲门。

虽然有些迟疑，但李巨擘还是冷着脸，将大门打开，打开大门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一张老脸，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李巨擘神色骤变，连忙将大门直接拉上。

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神色骤变的李巨擘身后响起，：“谁啊，把你吓成这样，不会是你的老相好来看你了吧！”

李巨擘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下，就看见，赵芳正提着一个壶子，眯着眼，看着他。

李巨擘看了看身后的赵芳，又看向大门，一时间，他彻底沉默了起来，一言不发，只摇了摇头。

赵芳嘴里虽然说着，怀疑李巨擘，但在李巨擘沉默之后，她也没有多在意，李巨擘不善言辩，但他的本性早就被自己摸透了，估摸着外面可能就是那几个以前经常蹭酒喝的家伙。

正好，老头子的身体哪还能喝酒，干脆送给他们吧！

赵芳看了看手中提起的壶子，心里笑了笑，然后没有管沉默的李巨擘，走到了门后。

……

“……”

门外的李思存，看着自家崽子像见鬼一样的神情，脸色顿时漆黑了起来。

敢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记恨老子呀，只是不想伤别离而已，心中的痛能比你少吗？

李思存虽然感觉自家崽子不能理解自己，心情不大好，不过他还是心中默念了几句“跟儿子计较算啥……”

然后，李思存挤出笑脸，再次敲门！

李平拉着徐晓月的小手，一脸尴尬的看着那迅速关起来的门，笑脸也僵硬了起来。

这时，开门声再次响起，李平脑子一个激灵，忽然感觉自己大彻大悟了，然后小声说道：“祖父，你站我身后吧！”

李思存瞪了李平一眼，手撸了撸袖子，没好气的说道：“不用，我就不信了，他还能拦着不让我进这个家门不成，待会我自己进去了，我就要他好看，几十年不抽他，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额(⊙o⊙)…”

李平看着李思存撸袖子，他嘴张了张，但不知道该说啥，只能深深的看了自家祖父一眼。

这动作好熟悉，话也好熟悉，这不是爷爷的口头禅和惯用动作吗，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是这样对父亲，父亲这样对自己。

一家其乐融融……

现在，李平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些是世代相传的瑰宝，这时他看李思存的神色愈发怪异，

那些年他经历过的那些爷爷的关爱“教育”，不会……都是源自，自家这个在传说中流传的祖父吧……

正当李平想要细想琢磨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爹，小平，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赵芳打开房门正准备将壶子递出去的时候，手突然松了一下，壶子从她手中掉落，不过赵芳不仅却没有多在意，而且还笑了起来。

之后，赵芳看了看外面的风雨，连忙说道：“快快快，都进来，外面雨大！”

“小平?”

陷入沉默的李巨擘这时也突然出声，凑到了赵芳身旁。

赵芳轻轻拍了拍李巨擘的肩膀，无语OO“…的说道：“别拦路，让他们进来！”

“好好好！”

李巨擘连忙点头，站到一边，热切的看着门外，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孙子进来！

但！

第一个走进来的，当然是站在最前面的李思存

赵芳看了看李思存的身上，发现没有想象中的被雨淋湿的痕迹之后，她松了口气，然后不禁埋怨：“爹，你也真是的，外面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还从山上下来了，别让我和巨擘担心好吗?”

李巨擘拉了拉赵芳的手，冷声道：“别瞎说，你担心就你担心，别扯上我，他不是老神仙吗，哪里需要我这种凡夫俗子来担心！”

“你……”

李思存本来正想微笑对自己儿媳妇说一声“没事”，一听到了李巨擘的话，他的老脸顿时僵硬了起来。

李巨擘没有在意，又冷哼了声：“糟老头子，别挡着路，让我乖孙快点进来。”

“我……”

李思存板着脸，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实话，他真的有点慌，虽然李巨擘一直就在靠山村，跟他距离不远，但自从他枯坐以来，已经许久没见过面了

整整三十年，一万多个日和夜，都没和自家儿子见过面，让李思存真的感觉到了沧海桑田。

李思存偷偷的用神识，仔细的扫视，他发现，现在李巨擘的上眼微微下垂，双眸写满了沧桑和疲惫，眼角边布满了皱纹，带着岁月的痕迹，瘦长的脸上也长满老人斑，和记忆中那个清秀的儿子完全不一样了。

李思存再无言语，只有嘴微微张开，缓缓的呼吸，品味着岁月的气息。

“祖父，别发楞了，奶奶给你收拾了一间房间，休息去吧！”

李平摇了摇李思存的手，低声说道。

“嗯！”

李思存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又悄悄流逝了些，大厅内现在只有他和李平，点了点头之后，他跟着李平走进了一间房内。

“你自己也休息去吧！”

“好！”

李思存跟李平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平躺在床上，开始睡觉，睡一场三十年没睡过的觉。

看到李思存秒睡，李平动作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门前，轻轻的将房门关上，在门外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夜特别漫长，如墨般的夜幕下，不知有多少人怀着心事，彻夜未眠，又有多少人满心疲惫，只想一睡方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