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觉得头晕目眩,身上发冷,双手双脚也麻木难受,一时不知所以,亦不知道身在何方。一缕湿漉漉的头发挡在他的眼前,更让他视线不清。
他欲抬手去拨开碍事的头发,却意识到双臂被缚动弹不得。
李恪心中一惊,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手足被缚,一头一脸的冷水,正如同死鱼一样躺着泥土地上。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耳边传了赵大路的怒吼:“尔等贼人,胆敢暗算老子。快把老子放开,不然的话老子把你们的牛黄狗宝都给掏出来下酒!”
吴賡和周志忠也陆续清醒了过来,正听到赵大路的怒骂。吴賡心一沉,暗道不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这般火爆脾气!
果然,王黑脸“腾”的一下子就从他的高背交椅上窜了起来,从旁边立着的一排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根大棍几步来到赵大路跟前,也不说话,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好打。
赵大路也是光棍,硬是咬着牙挺着一声不吭。王黑脸也不管他是好汉还是狗熊,只顾着自己挥舞着大棍,发泄着过剩的精力。
这两个人一个是闷头打,一个是闷头挨,倒是一对奇怪又合拍的组合。
吴賡和周志忠急着想要过去帮赵大路遮挡一二,无奈他们自己被几个喽啰死死的按在那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成了一个血葫芦,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四弟,”卢世杰过来拉住了王黑脸,道:“你先歇歇。这几个人敢来打咱们聚英寨的主意,想必是有些来路。待为兄先问个明白,他们若是答得不尽不实,再任凭你发落如何。”
王黑脸黑着一张脸,点点头,随手把沾着赵大路血肉的大棍往地上一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了。
卢世杰看刚才的情形,还以为吴賡在几个人里面为首,便踱到了他的面前,道:“这位英雄,你也看到了,我这位兄弟性子有些急,脾气嘛,也算是暴躁。不过他的心思却是细腻,手艺更是高超。”
说道这里,卢世杰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吴賡面上现出了不解的表情,心道:“他心思手艺如何与我们何干?这后面的文章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哼!”上面坐着的王黑脸听到提及自己的手艺,冷哼了一声。
卢世杰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四弟最善活剥人皮,做人皮灯笼。先在头颅顶端拿锐利的尖刀划个十字,然后一壶开水顺着切口慢慢的灌下去,再细细地”
卢世杰边说边观察着吴賡几个的表情,心下奇怪:平日里,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些被绑来的肉票不是吓得尿了裤子,就是恶心得吐了一地,可眼前这几个人只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似乎自己说的都不与他们相干。
不说话显然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再激怒他而已。
“有意思。”卢世杰见状,便打住了话头,直接问道:“既然几位英雄如此胆量,某也不再多话,就请你们自己说说是什么来路,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惦记着聚英寨的东西?你们究竟是想偷什么东西走啊?”
吴賡心思急转,心道:“官军不久就要围剿山寨了。如果暴露了他们的官府背景,到时候他们或是被杀了祭旗,或是被当做人质要挟官军,总之怎么都落不下好。可是若不说实话,又该如何解了眼前的困境?那边赵大路还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呢。能否脱险另说,这眼前亏怎么才能少吃一点呢?”
李恪冷眼看着聚义厅里的情形,心里大恨。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栽在一个黄口小儿的手里。他自从跟着义父文毅公李国斌以来,驰骋疆场,杀伐决断,何等的快意,一呼百诺。
可眼下却被人绑成待宰的猪样一样,还要受这些腌臜贼人的折辱。
李恪不怕死,他怕活得不体面、不干净,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越想越恨,面上不自觉的露出狠厉的神色,恶毒的盯着在一边看热闹的臻儿。
臻儿本来正袖着两手在看二当家的审问吴賡,不经意就打了个激灵,转头一看,正对上李恪那燃烧着怒火的双目。他忙招呼卢世杰,指着李恪道:“二当家的,这个人才是他们的头。”
卢世杰闻言扔下吴賡去找李恪。吴賡这边压力顿减,只觉得身子一软,后背上都是冷汗。可随即他又担心起少将军来,这个在边军混过的杀才可不好应付啊。
卢世杰居高临下看着李恪,道:“不用某再重复了吧?老老实实的说吧!”
李恪故意要激怒他,以求速死,便道:“听说你是个边军的逃兵?被鞑子吓得尿了裤子望风而逃,才躲到这深山老林里当了野人。一个本来胆小如鼠的无胆之辈,怎么一当了山贼就突然抖起威风来了?哼哼,别看你现在这里人五人六的当起了大哥,哦,是二哥,可你的弟兄们怕是不知道你在战场上连个娘们都不如,不知道你那时节是一副怎样抱头鼠窜的狼狈相”
“住嘴!”卢世杰果然大怒。这边军的身份是他引以自傲的,他因有此经历才会说自己懂兵法,知时事,进而为山寨出谋划策,练兵布阵,在聚义厅上稳稳的坐着第二把交椅,实际上掌控着聚英寨的大部分“兵”权。
如今有人想要把他拉下神坛,动摇他安身立命的基石,那是万万不能允许的。李恪倒真是聪明,一下子就打在了卢世杰的痛点上。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否则他一定不会说刚才那番话的。
“哈哈哈。”卢世杰气急反笑。他慢慢的顿了下来,一双眼睛如同饿狼一般死死的盯着李恪。
李恪丝毫不畏惧,昂然道:“某若是怕了你这个懦夫,也枉为七尺男儿。”
卢世杰恶狠狠的一把薅住了李恪的头发,便要扇他的耳光。可是当李恪的脸被迫扬起对着他的时候,他却改变了主意。
“刺啦”一声,卢世杰撕开了李恪的前襟,露出了他光滑紧实的胸膛。李恪大惊,喝道:“你要干什么?”